玉娘心裡有了把握,就追問道:「那大姐想來也該知道,媽媽為什麼那麼討厭讀書人的緣由吧。」
「這有什麼不知道的,」嬌娘嘆著氣,「還不是為著你三姐——」她突然反應過來,「怎麼?你不知道?」
「我哪知道呀。」玉娘苦皺著臉,她要是知道,何苦千里迢迢坐著轎子來張家呢。
「啊,對了,」嬌娘恍悟過來,「就是為著三娘的死,家裡頭沒花娘撐門戶了,所以媽媽才買了你們來著,難怪你不知道。你過來那會三娘的屍首早已經拉去外頭埋土裡了,媽媽那樣生氣,想來家裡魯嬸子劉媽也不會主動提。」
那會子嬌娘已經嫁了人,麗娘也遠嫁外省,榮娘頂多了解個二三,況且她那張嘴巴也不是個好相處的,這麼零零總總算起來,以至於玉娘和福娘兩個對此事毫不知曉。
「唉,你三姐也可憐,」嬌娘提起她,面上就有些傷感起來,「說起來她的才學比咱們五個姐妹都好,就是現在的福娘也不及她的,媽媽特意給她取名叫月娘,想著將來做個詩妓,為此下了大本錢,又請先生又請教學,憑她想要讀什麼,到處搜羅古籍詩書,足有好幾大箱櫃呢。」
「還請了人教她彈古琴下圍棋,一點花娘的邊也不讓沾,把月娘養的就跟那讀書人家的小姐一樣斯斯文文,她也爭氣,小小年紀就會作詩畫畫。可惜後來書讀多了,錯信什麼才子佳人的鬼話,迷上個臭讀書的,把自己的首飾衣裳變賣了偷著給他,平日裡也白貼著他,為了他還和媽媽吵了一通。」
玉娘聽得入神,忙問:「那後來呢?」
「後來?」嬌娘往日一個厚道人,提到這裡也刻薄起來,譏諷道:「後來那書生進了長安考了科舉成了個什麼進士,早做官娶官家小姐去了,哪還想得到縣城裡頭有個人。月娘在家空等了他好幾個月也沒見回來,自己又生著病,又有人拿話刺他,一氣就病死了。」
「辛辛苦苦養大的女兒,倒是折在了書生手裡,平白無故還招惹個仇家,你說媽媽氣不氣,就是我也恨的牙痒痒,想扒了他的皮哩。」
仇家?
玉娘敏銳的發現了重點,「咱們家在縣城裡頭從沒得罪過人呀,李媽媽的手段那麼高明,怎麼能惹上仇家?最多也就是那姓鄭的黑鴇子看我們不順眼。」
「對,就是她。」嬌娘點著頭肯定道:「不然她怎麼攛掇著榮娘去跳馬槽的,還不是因為當年咱們家和她家結下的仇,也不知怎麼的,好像她家也有個三娘,跟月娘兩人都做著那那個讀書的,為這事縣城裡還鬧過一陣,後來月娘死了,她也死了,鄭媽媽就把這事記在咱們家頭上。」
好好好,這個書生倒是厲害,憑一己之力吃兩家軟飯,單憑這個手段和臉皮,在上恐怕也能混出個名頭來了,「卻不知他姓什麼?」玉娘想記著這位的名姓從此繞著走。
「好像……好像姓崔。」嬌娘想了半天才找出個姓氏,「至於什麼名字,他中了進士之後就再也沒回來過,縣城裡頭也沒有他家親眷,所以我也記不得了。」
姓崔,中了進士,這兩者結合起來,倒叫玉娘十分耳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