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唯獨不變的就是那張冷臉了,進著自己進來也沒露出半點笑,只抬眼望了望,就頗為冷淡道:「晏老爺坐。」
玉娘本以為晏子慎會順著自己手的方向坐在自己對面,沒想到這貨色往裡走來,也不覺得玉娘態度冷硬,反而緊挨著玉娘坐在了她身邊,嬉皮笑臉道:「這屋子裡冷,咱們倆湊近些好說話吃飯的。」
玉娘翻了個白眼,冷,笑話,為了怕貴人冷著,今天屋子裡燒的是百斤二兩銀的好炭,少煙耐燒,怎麼會冷?熱的她都想把身上比甲也給脫了,只是為了防身才作罷。
她深吸一口氣,執手給晏子慎倒滿酒杯,喝吧,喝不死你,今日她非得把人灌醉了不可。
為此玉娘還特意花費了不少口舌勸說李媽媽,把原本準備的果酒換成了陳家豆酒,入口絲柔,後勁極大,要是把這酒一口氣喝個半壺,即便是成年男人也得醉死當場。
估計你媽媽想的也是哪怕人真醉了,只要留在李家睡上一夜,外頭人眼裡看來,這位晏老爺也就成了李家的客人,橫豎都不虧,所以才應允了玉娘叫人趕著去買了一壺。
「不著急喝酒,」晏子慎推開酒杯笑眯眯道:「菜還未嘗,怎麼能先喝酒呢,還沒有問小娘子原名叫什麼,家住哪裡,今年幾歲,會的什麼好才藝,這些不打聽清楚,怎麼好喝糊塗酒呢?」
「這事簡單,晏老爺莫笑我們莊稼戶的名字俗氣就好。」玉娘在末尾加重了讀音,顯然對當初的點評還記著仇,「我原名叫紅棗哩,家住縣城外山坳子村上,今年十五了,不瞞晏老爺,我被媽媽買來也才五年,先前在家時養豬餵雞、挑水倒糞,那可真是樣樣精通。」
玉娘朝晏子慎笑笑,「晏老爺才只見了我學一年的月琴功夫就喜歡,我那學了七八年的老手藝就更該瞧瞧了,不若我帶晏老爺也去雞棚豬圈裡走走,好施展才藝的。」
咳咳——外頭突然響起一陣憋笑的咳嗽聲。
玉娘忽的轉過頭去,高聲問道:「誰在外頭?」怎麼還有人偷聽?
帘子底下探出金盞的大半顆頭來,朝玉娘訕訕道:「五姐,我不是故意偷聽,是媽媽說叫我守在門口,好聽你們吩咐的,才剛沒忍住,實在是你說的話好笑。」
「客人還在裡頭呢,你就笑,快住上嘴,別等會兒媽媽聽到問起來,又該教訓你了,我可不會瞞著。」玉娘見李媽媽還派了人,左手悄悄在桌子底下攥住了手帕,面上卻嗔怪了金盞一句,見她縮回頭去,才勉強擠出個笑臉來,「晏老爺,吃些菜。」
「哎喲喲,才剛聽你說了那一通,再好的飯菜也沒胃口了,」晏子慎見玉娘態度突然軟和下來,便故意逗弄她道:「不如你餵我,我才吃。」
玉娘礙著外頭的耳報神,降低了聲調,「清平縣裡這麼多的花娘,晏老爺何苦尋我開心。家裡姊妹六人,我長得不出挑,手藝不出挑,口舌不出挑,就連文學上也平平,竟不知哪裡討了晏老爺的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