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不引人耳目,玉娘並沒有大喇喇直接進去,而是披著披風站在外頭等了一會,才見晏子慎和頭髮花白年紀頗大的一人走了出來,態度客客氣氣,話語溫聲和氣,拜託著這位老孫幫忙找個人事。
玉娘看著眼前這個溫文爾雅的晏子慎,沒忍住上前踮腳摸了摸他額頭,天爺呀,瞧自己看見了什麼,一個正常的會說話的懂禮儀尊卑的晏子慎,是不是軀殼裡頭換了魂,怎麼沒看見他混不吝的樣子。
「我什麼時候不懂禮了,」晏子慎沒好氣,他在這小花娘眼裡到底是個什麼形象,客氣一下都能讓她震驚。
拍開玉娘的手就介紹道,「這是戶房吏典孫老爺子,他侄子在府城衙門做事,和朱大哥那打過交道,和咱們也算是一邊的。」
孫吏典笑了笑,年紀大卻開得起玩笑,「晏老爺客氣了,只不過是出五服的親戚,一個姓罷了,傳出去給人家招口舌哩,莫提莫提。」顯然是不想將這層關係往外說。
瞞得還真好,若不是晏子慎說了出來,誰能信鄉下地方小衙門的文書,和府城衙門裡有關係呢,這年頭能當官的,恐怕背後都有樹根似連接縱橫的人脈。
玉娘將老孫的模樣記在心裡,只福身沒說話,用手指戳著晏子慎的脊背催他快干正經事,等會磨磨蹭蹭,衙門裡的人看見了傳到張承志耳朵眼裡可怎麼好。
老孫領著兩人去了廊下那邊的庫房之中,眯著眼睛取出長串鑰匙開了門,進屋子了才問晏子慎道:「要查哪個人。」
「想請您老幫忙查一查崔實崔進士的原籍親友,實話和您老說吧,聽說咱們清平縣城裡頭淺水出蛟龍,難得有位大人物,我這兒也想打聽打聽,好回頭結交一二。」晏子慎一展扇,把個二世祖的紈絝樣子擺的有模有樣,理由也正正噹噹。
「這可難哦,崔大人中舉之後就沒回過縣城,你到哪裡結交,」老孫一邊回想一邊在那翻著書卷,「倒多虧是問我,若是找那些才來的年輕人,只怕都記不得了。哦,有了,」
老孫從那層層書架底下翻出來一本黃色冊子,打開一兩百頁才找到登記在上的戶籍姓名,皺眉道:「哎呀,他竟不是縣城本地的,而是外頭三澗村人氏,打小父母就已亡故,只跟著他叔叔過活,永泰六年中的秀才,隔一年就考中了舉人入都去了,了不起,實在了不起呀。」
細數數時間,只三年就從平頭百姓成了進士老爺,才學實在是出眾。
可這樣高的天資,怎麼之前沒有顯現,早早考上秀才呢,玉娘疑惑,「我在縣城也沒聽說進士老爺有家裡人,難不成接了他叔叔嬸子進都過好日子去了?」
「唉,」老孫搖搖頭,嘆息一聲,「可惜喲,就在永泰七年年初的時候,他叔叔酒醉倒在路邊凍死了,他嬸子也沒幾天就心傷而亡,家裡的兒女被遠房親友接去撫養,崔大人傷感之下賣了房舍田地,去廣福寺租賃房屋居住去了。」
嘶——
玉娘和晏子慎眼神一對,就知道對方也發現了其中的不對勁。
可真湊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