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倒真的巧,黃縣丞也點著頭感慨,誰不知曹家老三曹連榮性情怪癖輕易不肯見人的,自己一來就能進去實在是幸運。
那門房領著人沒往書房走,反而到了內院,見黃縣丞疑惑,他看著銀子的份上指點道:「我們三老爺身上不好,常年臥床休養的,他老人家不愛聽碎話長話,你別拐著彎,有話實說,如今馬公公在,他是曹公公才認的兒,有什麼當著他的面實說。」
「是是是。」黃縣丞躬身哈腰,渾然不覺自己這個八品的官聽白身的門房教訓有何不對,進去之後果然按著門房指點,把福娘身世、外貌、才藝都說了一遍,恭敬道:「此女實是泰寧侯五房陳恩之女,如今年歲正好,才貌雙全,實是公子良配呀。」
沒等曹連榮說話,那青年白須的馬公公就先拍掌喜道:「哎呀,這可正合了公公的心意,還是泰寧侯府的人,更好,更好了。」
見他開了口,那倚靠在床頭的曹連榮原本緊閉的嘴也只得開口,有氣無力道:「馬哥哥說的不錯,等叔叔下值回來看看,若是叔叔滿意,」
曹連榮沉默了片刻,見馬公公眼神看向自己,才咳嗽了幾聲,「侄兒一定聽從。」
馬公公當即就站起身來,「好,好。事不宜遲,我這就回宮和公公報喜去,那個誰……」
黃縣丞急忙再次自報家門,「下官清平縣縣丞黃書琅。」
「好,我這裡記下了,若是人真箇好,便是曹公公耳朵里,恐怕也能記住你的名字。」馬公公隨意點著頭,匆匆就往外走,這幾天曹公公不知怎麼的心情不好,他正發愁怎麼討好乾爹呢,現成的理由這就送上了門。
馬公公一走,屋子裡曹連榮的咳嗽就越發猛急,直到這個時候,黃縣丞才發現原來屋子裡還有兩個美貌清麗的婢女在內伺候,一個捧痰盒,一個倒藥茶,動作輕柔又快速,若不是確有呼吸,黃縣丞還真以為是兩個雕塑人偶。
「你過來,」曹連榮語氣溫和的叫來倒茶婢女,將滾燙的熱水直接澆在捧盒侍女手上,卻見那人抖著身子也不敢捨棄滾燙的瓷盒,臉上簌簌滾著淚珠,心底那股火氣才算稍微有些平復,只是還不夠,他隨手又丟下茶壺。
只聽砰的一聲,碎片四散——
曹連榮看著被熱水濺到了袍角的黃縣丞,不由得愧疚道:「哎呀,不小心失了手,黃縣丞莫怪罪,蠢笨的奴才,快,還不趕緊把東西收拾了。」
那兩個侍女連掃帚也不敢去找,只小心跪著尋摸碎片,饒是如此,曹連榮依舊嫌棄動作太慢,不停催促,那碎片又尖又燙,沒一會兒就看那兩個婢女手上血痕遍布,襖裙鮮紅泛粉。
「黃縣丞可還滿意?若是嫌棄,乾脆就把這蠢東西的手給剁了吧。」曹連榮把目光轉向黃縣丞,像是諮詢他的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