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我回來拿條煙,晚上請人吃飯。」占彪瞅瞅桌上的一堆參考書。「《犯罪心理學》,《公安系統心理諮詢實例》,《看守羈押人員的心理干預》。今年培訓開始得挺早的嘛。」他拿起擺在一旁的課表看了起來。
占彪低頭看課表的時候,樓越開始試著用另一個人的視角去觀察丈夫。他那輪廓分明的側臉,鼻子的弧度,她熟悉的孩子氣的嘴角和單眼皮,都在陌生的氛圍里變得更讓她渴望。這種渴望和愛情無關,她渴望占據他,渴望打敗另一個人,她忍不住想,這可悲的好勝心,無非是女性在漫長的進化中留下的生存需要。她並不會因為失去男性供養而餓肚子或流離失所,但為什麼,她還是感受到了血液里的匱乏感?
她想起好幾個被出軌的來訪者都說的話:我就是不甘心。
占彪的髮型變了一點,鬢角修得薄而清爽,顯得更年輕。那個讓他做出改變的女孩,也會把手扎在他頭髮里,他也會用那個孩子氣的嘴角啄她的眼皮嗎?
「你今年的課不少啊,每天都有。住哪個酒店?還是開發區那邊的維也納酒店麼?」
「對。」
「那你這周都不回來了?注意休息,別太累了。」
「是的。」樓越岔開話題:「煙在最下面的柜子里。」
占彪打開柜子,說:「對了,上回人家送到家的是什麼東西?」
「是一箱紅酒。要不你帶上一瓶?」
「也行。」占彪說:「在哪兒,我來看看。」
樓越幫忙收拾東西的時候,手開始顫抖。趁著占彪在家,她現在就該把話挑明,不然越拖越久。但她要怎麼開口最清晰和高效,能阻止占彪任何挽留的想法,同時還顯得不那麼受傷呢?
占彪,我已經知道了那個女孩。
占彪,我們離婚吧。
占彪,我跟譚嘯龍上床了,不止一次。
第一次在他家,第二次就在這張床上。
樓越在心裡狂想了一下,什麼也說不出來。看著占彪若無其事的模樣,她提前感受到了痛苦。那種毫無準備地被真相打臉的驚愕,那種以牙還牙後的切膚之痛,不,她的猶豫不是軟弱,而是——
「那我走了,」占彪拎起東西對妻子說:「你真的要注意休息,你看你現在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他給了她一個半開放式的擁抱,涼涼的耳廓在她的臉上蹭過。「最近我實在是太忙了,等什麼時候能休個小長假,我一定帶你出去轉轉。」
樓越感到自己的身體放鬆了下來。他的演戲和許諾沒有引起她的任何生理反應,包括鄙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