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越無言。
占彪掃視了周圍的人群,他們已經發現了他是來跟這個女人離婚的。他忽然開起玩笑來:「如果不是因為有譚嘯龍,我們是不是還有機會?如果我好好求你的話?」
「不,我們沒有。」樓越被占彪的奇特腦迴路弄得莫名其妙:「你是不是忘了,我們之間還有一個人呢。」
占彪臉上刻意的笑容收斂了下去,似乎有些尷尬。「好了,就這樣吧,我還有事。」 他轉身邁開大步離去。
樓越看著占彪的背影,很想喊住他,和他好好擁抱一下。因為從此再也不會有這樣的機會了。他們就是陌路人了,所有關於現代離婚人士文明禮儀的想像,隨著他和她拉得越來越遠的距離,顯得非常不切實際。她提醒自己想想那些她不能原諒的事情,卻發現自己已經根本不在乎他做過什麼了。他們早就跨越了千山萬水,她的傷口早就被另一個人的愛癒合了。
她轉身離去,下樓出了門,正要過馬路時,發現譚嘯龍的車就停在路邊等著。她跑了過去,車窗降了下來,譚嘯龍喜氣洋洋地伸出頭來。
「你怎麼跑來了?」她驚奇地問,下意識地看看占彪走遠了沒。
果然,一輛市局的警車就停在前面不遠,而占彪正從車窗里伸出頭來查看路況,準備調頭開走。 他看見了她和譚嘯龍嬉笑說話的樣子,對她淡漠地瞥了一眼。
「祝賀你。」 譚嘯龍從副駕駛座上拿起一大捧花遞給樓越,然後指點著解釋說:「花店的人說這個還有這個的花語都是自由,這個寓意是快樂。你以後都要自由和快樂了啊——」
「那紅玫瑰呢?象徵著你愛我?」 樓越拿起捧花聞著,美滋滋地想著,所有的預言都在一一實現。
「對呀,」 譚嘯龍認真地說:「我可愛死你了。你還不知道?」
占彪的車朝他們的方向飛快開過來,車經過樓越時,帶著一陣風吹起了她的頭髮。
一瞬間,樓越透過髮絲和花束看見車窗後面占彪的側臉,雖然他面無表情,他好像馬上要哭了。她熟悉他臉上的每一塊肌肉和表情,他再裝也瞞不過。她忽然感到了心裡的刺痛。再見了,占彪。
燦爛的笑容卻掛在她臉上,根本停不下來。她知道自己盼著離婚這一天,但她根本不知道,離婚後的這一刻她會這麼快樂,花送得非常恰當,她這麼快樂,也可能有花的原因。互為因果。
新人們和舊人們陸續從民政局出來,看見樓下這一幕,駐足觀望。樓越背過身去,看見譚嘯龍正樂呵呵地看著自己,於是她狠狠地對著他的嘴親了上去,說:「我也愛死你了。」
占彪飛快地開著車,直到開了很遠後,被三車道上兩輛並排的慢車堵得嚴嚴實實,他按下喇叭,發出一聲巨大悠長的鳴笛聲。前面的車還是慢悠悠的。占彪開始一邊咒罵大喊,一邊按下警笛按鈕,警笛嗚嗚嗚響了起來。紅藍車燈閃爍起來。前面的車終於注意到了他的存在,慢慢地往兩邊挪開。占彪踩下油門,從兩輛車之間沖了過去,把它們遠遠甩在後面。
占彪在市局停車場停車時,李秋伊又一次打來電話。他沒理睬,把證件拿出來放在車裡,準備下車時,他拿起手機接了電話。他先是長長地嘆口氣,然後說:「我在忙啊。我真的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