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過去了,對譚嘯虎的調查還在進行,但氛圍變得奇怪了。除了律師,公安機關已經不允許任何人來探視。
律師給樓越帶來了消息。他像一個醫生將惡性腫瘤的病例報告揭示給病人家屬一樣,一條條枯燥的分析,一會兒讓她聽得雲裡霧裡,一會兒讓她掉進了冰窟,一會兒升起希望,一會兒回到原點。
律師說,譚嘯虎主動交代了一些不太要命的事情,他們合計這些事情能讓警方滿意交差,又不至於讓譚嘯虎牢底坐穿……律師略過了一大堆細節後,最後告訴樓越:「量刑標準在眼下的時刻只是個參考,在掃黑除惡的背景下,法院有很大的決裁自由度。」
這是壞消息中的好消息,還是好消息中的壞消息?
「也就是說,一切皆有可能。」律師的臉上沒有明顯的悲喜,正如習慣了生死的醫生一樣。 「做好兩手準備吧。不管怎麼樣,你也要照顧好自己,你還有孩子呢。」
「不用擔心錢的問題,我手上還有兩套很值錢的房子,出手的話很快。」
律師搖搖頭說:「和其它時候不能比,錢現在是影響力最小的因素。你已經有很多人幫你說話,剩下的就看運氣了。」
他一直很害怕那些鳥兒的出現,但這次,它們毫無生機地落了一地,這讓他很不安。腳下的石基開始鬆動。泥沙俱下時,他才勉強飛起來了,但這翅膀沉重無比,灌了水泥一樣,這是怎麼回事?那些泥沙黑壓壓地從後面滾下來,差點把他淹沒。他飛得很艱難。自己到底是人還是鳥?他會飛,不是嗎?
但是那些鳥兒全死了。黑暗裡,之前那些無處不在的探照燈和鐵絲網連影子都沒有。
如果他就這麼死在這裡,他希望,至少死在了在鐵絲網的外面。但他不應該這麼容易接受這個結局,因為,因為……
他感覺自己的心失去了跳動,窒息得痛苦大喊一聲:「我的孩子!」
船又一次靠岸了。譚嘯龍發現自己大汗淋漓,剛剛從夢裡醒來。比夢境更可怕的現實回到意識里:他實際上已經在牢籠里很久了。
聽見一陣沉重的腳步聲,譚嘯龍一骨碌爬起來,用力抵住門。「這是到了哪裡?」
「路環漁村位於澳門最南端。我們要上岸添點補給,時間有點久。你不要出來也不要動,就當自己是個死人。」
對方剛掏出鑰匙要鎖門,譚嘯龍攔住他說:「我不想當死人了。」
「不行,我老闆跟我說一定要把你安全送到『實德號』上,這一路絕不能讓你被人發現。你急這一會兒幹什麼,等郵輪開到公海你就徹底自由了。這裡是憋悶了點,但那船上有你一間豪華客房。你付了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