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玩而已。」唐蒄任由刀叉擺到自己手邊,嬉皮笑臉地說,「我這個年紀,就是愛玩兒的。」
「嗯,嗯。說的是。人生得意徐……」金先生念道這裡沒能念下去,尋思片刻看向宋迤道,「徐什麼?」
宋迤低頭說:「須盡歡。」
「對,就是須盡歡。」金先生緩緩點兩下頭,指著低眉順眼的宋迤說,「人老啦,記性越來越不好。還好宋迤能幫我打下手,不至於叫我說不出話。」
那幾個姨太太笑著打趣,有點像是專門給金先生炒熱氣氛。其中一個比劃著名紅通通的指甲管,笑眼彎彎地看著唐蒄:「蒄妹妹,聽說你是女大的學生?」
「還沒有畢業,」唐蒄盯著她那好幾寸的指甲,生怕待會兒東西端上來她直接用指甲插飯吃,「金先生記得別跟別人講,我老師說了不要報她的名字。」
宋迤接過餐巾,對身旁的傭人說:「上菜吧。」
那人立即恭敬地退下去,不多時便有人端著餐盤魚貫而入。看來這個宋迤在金家說得上幾句話,她看向唐蒄,語氣平靜地說:「《城際日報》上登了你的照片。」
「那張腦袋血肉模糊的?」唐蒄擺手道,「是化妝來的,用了隔壁戲班子的胭脂,氣得他們罷演兩天呢。」
金先生對唐蒄挺有興趣:「蒄妹妹平常也聽戲嗎?」
「不常,是唱戲的住在我們家旁邊。」唐蒄揉揉鼻子,「每天清早都有人吊嗓子,就連我朋友也常和我抱怨,說我們家這樣的租金,能住到什麼桃源仙境呢。」
金先生很給面子地拍著椅子的扶手笑,宋迤又說:「報紙上說你是找不到稱心的工作萬念俱灰。」
「隨口編的。我是找不到稱心的工作,但還沒到尋死覓活的地步。」唐蒄看著有幾分高興,她將箱子拽到腳邊,「我娘替我買好了壽衣,準備下葬那天穿呢。我還從沒買過這麼好看的衣服,上頭全是繡花。」
金先生問:「什麼樣的?」
唐蒄猛地將那件黑色壽衣從箱子裡抽出來,高聲念道:「二龍搶珠!麻姑獻壽!招財進寶!百鳥朝鳳!」
她連報了好幾句喜慶話,宋迤聽得頭疼,忍不住制止她的動作,問:「你怎麼把這件衣服帶到這裡?」
「我打算把這件衣服賣給金先生。」唐蒄收好衣服,趴在椅背上望著金先生說,「若是您願意收下這件衣服,我就有錢還給送葬隊那些吹拉彈唱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