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迤簡短地說:「我說過的,家裡帳房。」
警衛審了這麼多個,倒是一直沒見過這個人。高警長人如其名,個子仿佛能頂破天,女媧補天的時候都不必斬鰲足,直叫他站在不周山那邊頂著就是。
高警長那邊也在犯難。死者結怨太多,這府中幾乎每個人都想他死。金先生如今說要為他徹查這件事,不過也是想借著這機會宣揚一把禮賢下士罷了。
周遭靜悄悄的,高警長捏住那把匕首細細端詳,心裡始終有個疑點。另一人進屋去,又拿出把類似的刀來。一個案子有兩樣兇器,且都沾了血,這如何說得過去?
他拉過金先生耳語幾句,金先生便立刻遣人查辦。也就兩根煙的功夫,管帳的老徐果然被發現死在房裡。眾人愈加驚慌起來,年老的幾乎要體力不支暈過去,幾個太太怕得想回房間裡,絮柳般的身子在寒風裡打著顫。
宋迤嘆了口氣,不動聲色地離開唐蒄身邊。金萱嘉看著有點恍惚,坐在門前的台階上被好幾個人簇擁著,這時候自己連外圍都擠不進去,更不用說套出情報。
唐蒄只好悄悄跟上宋迤。兩具屍體都被抬到庫房裡,血腥味濃得像是誤入屠宰場,那兩人身上也不甚乾淨,氣味混在一處便更加詭異。宋迤和高警長面對面站著,接過他遞過來的勘察手套。
「守門的龔老頭,腹部傷口深達三到四厘米,初步推測死因是失血過多。」高警長親自將龔老頭身上的衣服剝開,介紹道,「這整件大衣都是血染紅的。」
唐蒄探頭去看,剛才還跟自己說話的人,突然就成了一具不能動彈的屍體了。
高警長極為可惜,嘖嘖稱奇道:「這可是皮草啊,他不就為金先生獻了半條腿嗎,值得這樣的厚賞?」
「怎麼賞是金先生的事。」宋迤沒功夫跟他話家常,直接說,「你們對過口供,目前是誰的嫌疑最大?」
「有,首先是那個今晚來的唐蒄,兇器就是在她包里發現的。」高警長機敏地匯報導,「徐先生這邊我們還沒開始盤問,首要嫌疑人是那個洋人多蘿西。」
「多蘿西女士為蘇太太的生日宴表演雜技,這幾天跟徐先生是有些不愉快。」宋迤抬眼望向他,沒什麼情緒起伏地說,「徐先生拖欠工資,這就是她的殺人理由?」
高警長嗐一聲,篤定道:「那也說不定,萬一這個洋人家裡急用錢,拖欠工資就是戳到她的死穴了。」
宋迤不再說話,她將龔老頭掀起的衣服蓋回去,道:「唐蒄和四貨八點二十停在門口,八點三十被金小姐叫過去,八點五十吃飯……」
「不,門衛受害時間是八點三十五分之後。」高警長靠在門邊上,「有個叫小慧的女傭,說她八點三十五在洗衣房看見龔老頭在門口抽菸。」
「那唐蒄沒說假話。」宋迤說得斬釘截鐵,「她遇見金小姐之後就一直跟金小姐在一起,只有九點鐘左右到隔壁房間換過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