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蒄忽地想起第一次去金先生家那天看見坐在沙發里玩扇子的宋迤,問:「你和金小姐家是怎麼結緣的?」
再走幾步路就要到唐蒄家門口,宋迤乾脆結束了話題:「這就說來話長了,只怕今天和你說不完。」
「你現在說一點,剩下的就等以後再說唄。」唐蒄回家裡拿刀,宋迤沒跟進去。唐旭和金先生在短暫的生分後一見如故,說笑著講當年如何如何。金萱嘉把吃不慣的元寶糖吐進炭盆里,蘇緗用小指在瓜子盤裡畫著圈。
金先生看向她,她想起宋迤說的話趕緊點頭示意。唐蒄拿了刀拎雞出來才跟站在外面的宋迤說:「他們幾個人聊得熱火朝天的,也不知道說的什麼話這麼高興。」
「金先生在問關於你的事情。」宋迤見她抓著雞蹲下來就不動聲色地後退幾步,「他這次來是想看你家境如何,只要你聽話,你那個哥哥也能撈到輕鬆的工作。」
唐蒄將刀放在旁邊,下狠手把那隻雞脖子上的毛用力拔去,頭也不抬地問:「我聽話?要多聽話?」
「若是你什麼要求都答應,可能就如當年的楊妃一樣,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吧。」宋迤舉目四望唐蒄家狹小破敗的房子,「到時你們家就不用像現在這樣了。」
「我還要繼續讀書。」等唐蒄說完這句,那隻雞的脖子上也沒幾根毛了。她殺雞的手法也很業餘,那雞撲扇著翅膀要逃,她就跪下來將那隻雞按在兩腿之間。
她卡住雞的脖子使其仰頭,菜刀就壓在抓著雞的兩個手指縫間。宋迤擔心她劃到自己的手,看不過眼想上前幫忙,她卻毫無徵兆地俯身在那雞的頭側用力親一下,同時另一手準確無誤地割開了雞的脖子。
那血流到唐蒄凍得發白的手上,紅與白兩相對比尤其醒目。唐蒄抬頭撞見滿臉迷惑的宋迤,解釋道:「我這是感謝它的犧牲,讓它在死前幸福一下嘛。」
這個人行事詭異也不是一天兩天,再多跟她接觸幾次說不定就要徹底習慣了。宋迤懶得說她,就繼續說之前那個話題:「你家這個條件……」
「我能讀書,跟我家裡沒關係。」唐蒄仰頭打斷她的話,說,「我有工作的時候就賣報紙送牛奶,沒工作上門的時候就去揚子江撈瓶子,去鐵路邊撿廢品。」
宋迤道:「你家裡人肯定會幫著你些的。」
唐蒄將那刀割得更深,答:「沒有。」
「金先生不一定是要討你當小老婆,一般來講你就應該只會像我一樣被他帶在身邊而已。」宋迤以為她是不好意思,又問,「你家裡人從來沒有幫過你?」
「他們生了我啊。這就是最大的恩惠了,我哪裡還敢再要求什麼。」唐蒄提著雞站起來要回房,宋迤還是沒動靜,唐蒄踩在門檻上扭頭提醒道,「你再不進來我也不陪你說話了,我這次進去是要去廚房煮飯的。」
宋迤這才跟著她進門,那邊的談話氣氛熱烈,連唐蒄和宋迤回來了都沒發現。唐蒄走在前頭進了廚房,回身對宋迤笑道:「怎麼樣,沒見過這樣的地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