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蒄的身形在窗外柵欄似的欄杆上晃過去,因為是屋子裡的人,融不進黑色框格圍出的風景里。
金萱嘉對著空氣講:「蘇緗說她看不起我和我媽。我也看不起她,還有寧鴛那些人,我都看不起。以為爬上岸來,就把身上洗乾淨了。看著那些人我都嫌髒。」
這些話唐蒄即使聽見也不會和別人說。她認真地給蘋果去皮,笨拙得像在削砍。金萱嘉想起那捲留在葉青青家裡的順滑削到底的蘋果皮,心裡越發鄙夷宋迤猜疑唐蒄,心機深的人看誰都覺得對方有心機。
那邊唐蒄把表面坑坑窪窪的蘋果遞給金萱嘉,自己撿起一片留在手裡的皮吃起來。宋迤的卑猥襯得自己愈顯光輝,金萱嘉說:「咱家不缺蘋果,想吃就去拿。」
「不用,我就愛吃皮。」唐蒄沒按她說的做,「宋姨也是這樣對我的。她跟我說了點你們家裡的事。」
金萱嘉格外警覺地問:「說了什麼?」
「只說了杜太太和杜老闆。」唐蒄歪歪頭,「她跟我講杜老闆是靠把妹子介紹給金先生,收了筆介紹費。」
唐蒄這樣說出來,她心裡的石頭落地,語氣隨意地說:「誰不是這樣。喬樓東跟蘇緗是表親,尚小姐是他舊女朋友的密友。圈子裡就這麼些人,你來我往的。」
唐蒄說:「這麼說來,豈不是近親?」
金萱嘉原諒她的無知,笑道:「哪裡的話。兄弟姊妹間的朋友,互相介紹著認識,就圖個知根知底。」
唐蒄想起宋迤先前的話:「宋姨也是介紹來的?」
宋迤不一樣。金萱嘉驚恐地發現宋迤不一樣,宋迤是督軍暫存在家裡的,她可能是蘇緗,可能是侯亭照,隨時都會反咬一口。她只嗯一聲,再也不說別的話了。
好在唐蒄會繼續找話題,她想了想又說:「我只有周末來教課,對尚小姐知道的不多。她水土不服,你們家有沒有給她配什麼藥?吃了總比沒吃好。」
說起藥,金萱嘉就想到蘇緗那副假仁假義的面孔。她冷笑道:「蘇太太說是藥三分毒,算是她未來兒媳了,再毒也不怕。藥像流水一樣送,倒不見尚小姐領情。」
「尚小姐不吃藥?」唐蒄像是在思考,宋迤在這個時候推門進來,她眼前一亮,招呼道,「宋姨快來,我們在說尚小姐。她不適應這裡的氣候,怎麼連藥也不吃?」
宋迤先說正事:「王小姐那邊沒動靜,不知道是東西沒到還是別的原因。東西是郵寄的,可以去郵局查。」
她站著,宋迤就有得坐。簡直太懂事了。金萱嘉眼睛看著的方向跟隨宋迤定在門邊,面色如常笑著說:「人不舒服的時候都是懶懶的,藥那麼苦,誰喝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