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現在他退居幕後,沒人要求他上陣殺敵。亦或者還好現在還算有個國家,聽說真正的亂世,無論身份如何都會連遺言都說不出口就被殺掉。
那時不管是金萱嘉還是金芳菲,都會被不留半分愧疚地拋棄。不是聽宋迤說過亡國後有人拿官印抵債嗎。金萱嘉低聲說:「我要飛得更遠些……」
更遠些。母親飛得還不夠遠?她離鄉背井,被迫成為一隻被困在籠中的鳥。李太太,多高貴的稱呼,她卻一點也不在意,這份孤傲讓她看起來更加格格不入。
飛不遠,也不敢去做有骨氣的人。她知道父親是用什麼手段對待的宋迤,再硬的骨頭都能打碎,冰寒里不折不屈的松柏,輕易就能被樵夫砍斷拿去當柴火。
「不擠出笑臉來待他,轉頭就會被他忘記。你明天去他面前問,問他還記不記得我媽叫什麼名字?」金萱嘉咬牙,不知是委屈還是憤恨,她說,「後面多得是人排著隊討好他,何必在沒眼力見的人身上浪費時間。」
唐蒄托腮道:「可我看宋姨也不太逢迎他。」
「宋姨不是我這樣的人,我倒是想和她一樣!」金萱嘉的聲音陡然大了起來,她猛地轉頭,眼睛被月光晃得如同寒星,疾聲詰問道,「唐蒄,你會不會死?」
唐蒄愣了愣:「啊?肯定會啊。」
「是吧,因為我們會死,所以才不敢得罪那些翻手就能主宰我們性命的人。」金萱嘉把頭轉回去,很是羨慕地說,「宋姨不同,她不怕死,也不怕被人記恨。」
「這個嘛……」唐蒄聽得一時語塞,遲疑著揣測道,「你是想讓我誇她膽子大?」
「不是。」金萱嘉用力嘆了口氣,將手裡的糖往地上一丟,拽著唐蒄站起來說,「跟你說了你也不懂,她忙著給我爸當背景,管不上我們。我帶你去見胡太太。」
唐蒄不解道:「見胡太太?為什麼?」
「我跟我二哥說了毒酒的事,他拿命跟我保證他沒想害我爸。」金萱嘉的語氣是十足十的肯定,「那個下毒的人想借刀殺人挑撥我家裡的關係,你是被誤傷的。他是說勸他敬酒的是胡疏影,我們還沒問過她。」
胡太太平日裡謹小慎微,也是個像金萱嘉一樣致力於維護家庭和諧的角色。她不怎麼起眼,唐蒄短短一天內需要解決的事情太多,是把這個人忘了。
只是現在天色太晚,不知道胡太太那樣行事穩重的人會不會早睡。金萱嘉的低迷情緒來得快去得快,打了雞血般跳起來抓著唐蒄要去緊急審問。
唐蒄覺得金萱嘉太浮躁,問話還是要等宋迤歸隊後從長計議。兩人拉扯一陣,遠遠地有人拿著提燈往這邊一照,金芳菲的聲音傳了過來:「姐姐們在那邊。」
「是姐姐和蒄老師。」蘇緗跟在提燈的金芳菲身後的黑暗裡,保持著萬年不變的清閒友善,「這麼晚了,你們兩個怎麼不回去待著?蹲在草里容易挨蚊子咬的。」
不想被她的目光掃到,金萱嘉不自覺地後退一步,說:「你管得太寬了,我們在哪裡和你有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