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走神。」宋迤下意識否認,像是為了證明自己真的只是在想事情,她特意把之前的話又拿出來說了一遍,「我還是覺得奇怪,不偏不倚這個時候讓你知道尚小姐的身世。哪有這麼巧,偏讓她和三少遇見?」
「是挺奇怪。」金先生拉開抽屜,在角落裡找到一包煙,「這情報是侯亭照給我的,他……」
抽屜里只有一盒火柴。他說到這裡突然頓住,擦亮了火焰才問:「你來的時候有沒有見著侯亭照?」
「不記得了。侯從北京跟到這裡,」宋迤似乎也是覺得這事太過隱秘,於是識時務地沒有多說,「不談尚小姐的事。你想明白杯子上是誰做了手腳嗎?」
「這台戲沒什麼懸念。」金先生很得意地靠在椅背上,笑道,「兩個要害我的人併到一起,還在同一天下手。真要有這麼巧,尚樵和老三也不是沒可能。」
如果確實是台戲,未免太過荒腔走板。他毫無愧色地調侃尚樵的身世,宋迤厭惡這樣不看局勢的幽默,在瀰漫的煙味里有點犯噁心。她問:「你心裡有人選了?」
「晚點,晚點問她的話。」金先生說得澹然,「杜橫江在過來的路上,不好在她身上動刑,否則丟我的臉。」
只有這種理由,也不肯說漂亮話來哄人。興許是知道宋迤對他的家事不感興趣,所以不加矯飾。
金先生直起身來低聲吩咐道:「我要你幫我留意一下尚樵,等我收到老三的回電再準備如何料理她。」
「若是三少不願意動她呢?」宋迤頓了頓,加上一個欲蓋彌彰的修飾,「就像你對杜太太,丟的是他的臉。」
問完就覺得這個問題可笑了。宋迤又說:「侯亭照那邊怎麼辦?我看著他這幾天有點不尋常。」
「你看出來了?」金先生道,「怎麼不尋常?」
「雖說平常也是冷臉,這幾天卻是越發不服氣的樣子。」宋迤只說到這裡,沒說出下句——估計是你給北京送信太多,他這個監視你的大人物跑腿跑得不耐煩。
金先生陰沉著臉色靜默幾秒,說:「我不疑心他。」
他半邊臉隱在窗簾罩出的黑暗裡,看不出情緒。光是尚樵背後牽扯的就足夠讓他煩心,又一個和他有血海深仇的金峮熙,尚樵遠不如金峮熙知根知底。
莫非只是拿嫁進他家裡來當做復仇?他不信尚樵不辭辛勞從香港跑來南京只為了玩這麼幼稚的把戲。
喬樓東背後連著蘇緗,蘇緗背後連著她那個正得意的弟弟。北京那邊態度冷淡得過分,他甚至有幾次想借蘇緗家裡的光求幾句提拔,終究是沒拉下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