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亭照按部就班地解釋:「金先生說你在家裡不曉得時間,送屏鍾來,好讓你知道幾點鐘,好去上學。」
幾個人出去幫忙抬鍾了,東西還沒進門,就有人急著出去看這個金先生送來的罕物。秦英莉跟在唐旭身後,在經過她旁邊的時候問:「唐蒄,你去不去看?」
唐蒄在桌上放下手裡活計,跟人擠著出門,拉起人群之外的宋迤道:「走,我們從後門走。」
宋迤被她牽著走:「他們不是看禮物的嘛,躲什麼?」
「侯先生說送鍾是催我上學的,誰要看啊。」兩人步出門外,唐蒄跟她並行,很自然地挽著她的手說,「我們村里沒什麼好玩的,咱倆去水塘邊,比這裡涼快。」
宋迤猶疑道:「去水塘?我都記得你怕水。」
唐蒄長嘆一聲,搖頭道:「真沒什麼好玩的,只能去那裡了。難道你要跟我在豬圈外面坐到吃午飯嗎?」
宋迤立即沒意見了。今天唐蒄不說話時也帶笑,挽著她滿面春風的,跟剛才在門口坐著時截然不同。偶然在路上碰見旁人,有個人探頭問:「你們家今天擺酒呀?」
唐蒄沖她哼一聲,大抵是相熟的人才不講禮數。那人走遠後她搖頭晃腦的,腳步也亂,宋迤看出她興致不高,問:「是不是你想在家裡歇著,我打攪你了?」
「沒有。我恨不得溜出來。」唐蒄抱緊她的手,熟練地講起別人的壞話來,「聽那些人說這說那,最煩就是我爸媽,知道他們心裡得意著,還要假裝謙虛。」
宋迤好笑地問:「你從哪裡知道他們心裡得意?」
「就是知道。」唐蒄閉眼演起來,「啊,哪裡的話,我們是好不容易,都要多謝遇到貴人,光憑我們哪能成?家裡大不大不要緊,是有個累了能休息的地方——」
演到這裡就演不下去,笑得前仰後合喘過不氣。唐蒄笑完轉頭看向宋迤,佯做生氣道:「你怎麼不笑?」
「沒看出來哪裡好笑。」宋迤潑完冷水方笑道,「你是模仿得誇張了點,你爸媽不一定是這個樣子。」
「還說要我按時上學,我平時都在城裡不回來,放鍾在家裡有什麼用?」唐蒄踢開腳邊石子,「很貴吧?」
「不清楚,他家裡多得是。」鄉道上寂寥無人,宋迤說,「別怪我話講得難聽,他賞人就相當於拿個不順眼的東西丟出去,真喜歡真值錢的不會隨便送人。」
「這話也太難聽了。」唐蒄揶揄一句,又煩悶地說,「他好端端的給我們家送錢送東西,我要做什麼才能還上?我不想要,他偏要給,最後還不是我欠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