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迤滿不在乎地笑了笑,將手裡的書合上了:「只是用來打發時間。我的老師以前勸我不要學著填詞,我只適合薰香鋪被一類的粗活,不該下功夫學習。」
唐蒄似懂非懂:「可你不是說你很喜歡讀書嗎?」
宋迤頗有些失意,拍拍書脊道:「是,天下喜歡讀書的人那麼多,不是人人都能將詞寫好的。」
「我看你房間裡的書跟砌磚一樣。」唐蒄霎時沒了看書的興頭,揪著宋迤問,「你天天在家裡拘著,除了讀書就沒有別的事情做了?金小姐開茶會不帶你嗎?」
宋迤點頭。唐蒄道:「看金先生的意思,大概不會放你出來在學校里念書。那你就只能在家裡看書了。」
「這也不是什麼壞事,我在書里記下了許多東西。」宋迤不肯在她面前表露弱點,賣弄般地說,「我房間裡的書不管是哪本,我都能記得上面的內容。」
「真的?我看你書架上有這本,」唐蒄飛快搶走她手裡的書,隨手翻開問,「第五十四頁上頭寫著什麼?」
「這我哪裡知道?」宋迤被她問住,辯解道,「版本不一樣,抄錄的格式不同,內容也會不一致的。」
唐蒄卻好像抓到了什麼驚天大錯一樣得意,指著宋迤笑道:「是你吹牛,你根本就沒看過那些書。」
宋迤拿起手邊的書作勢要打,侯亭照已經把車叫來了。三人上了車,宋迤還惦記著這點小事,低聲對身邊的唐蒄說:「我的詩是寫得不好,可在那個時候能抽出時間做別的事,就好像能快點捱到明天。空閒時能在心裡背幾句,工作時再怎麼無趣也能生出情致來。」
「是嗎,我不太懂。」在她的再三強調下唐蒄終於重視起這件事來,正色問,「你寫過什麼詩嗎?」
「寫過,只是不多。」宋迤看著窗外的景色,說,「我去不了多遠的地方,無非就是寫些身邊可見的花草樹木,紙上得來也覺得沒意思,不如不寫。」
唐蒄拍拍她的肩膀,鼓勵道:「誰說不如不寫?你把你那些詩拿出來給我,我來幫你參謀參謀。」
「光說今年,過了大半年只寫了一段。」唐蒄撐著下巴看著宋迤,她說起這個仿佛很高興,自己也沒發覺自己在笑,「就是那天清明節和你去墓園,路上不是遇見一枝海棠花嗎?我只知道很漂亮,回去便寫了。」
「真的?你念,」唐蒄等了半天宋迤也沒吭聲,只是望著窗外發呆。唐蒄推她一把,催促道:「你倒是念啊。」
宋迤這才轉過頭來看她,像是不好意思拿出手一樣說:「回去再給你看吧,現在我也記不得了。」
「自己寫的東西會記不得?」唐蒄哼一聲,靠在宋迤肩頭道,「看來你是真不適合讀書,自己寫的都能忘。」
她是真的困了,昨晚總是提防睡著時壓到傷口,連睡覺也忐忑不安。宋迤在身邊時總歸是安全些,侯亭照也在,不會從哪裡鑽出兩個歹徒來害人——唐蒄微微睜開眼睛去看宋迤的表情,只覺出她在看很遠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