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雪梅說:「天色不早了,我洗個澡就要睡覺了。」
唐蒄側身給她讓路,林雪梅回到自己家裡後便松泛許多,在警察所里還像被貓圍住的老鼠似的。
唐蒄跟宋迤在客廳里坐下,宋迤坐在她身邊,唐蒄暗嘲自己在家反而侷促。她怕宋迤去找林雪梅,問:「金小姐說派人給你送換洗的衣服,那人什麼時候過來?」
問這話時唐蒄心裡直打鼓,生怕那人帶來的不是衣服,而是金先生通知宋迤即刻回去的命令。
「不知道。你住的巷子有名,居所卻難找。」樓下堆著攤販留下的雜物,宋迤想著三輪車進不來的巷口,「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從前的朱門貴胄知道自家錦繡地成了這樣,會不會氣得從墳墓里爬出來?」
「管他呢,這裡現在是我家。」唐蒄豪邁地一揮手,又修正道,「在收租的人來收租金之前,這裡是我家。」
「你既教金小姐又教劉小姐,在經濟上比從前寬裕許多。」宋迤簡單看過客廳的陳設,帶著不解問,「看你家裡也沒幾分添置,那些錢都用到哪裡去了?」
「之前我家修院子,金先生買地,要扎架子砌灰磚,使的全是我的錢。」唐蒄說,「你要是嫌棄我在兩處打工,那我就無話可說了。誰會跟錢過不去?我又不傻。」
「你有無話可說的時候嗎?」宋迤後仰些遠離她,又在屋子裡望了一圈,嘆息道,「我只是感慨光陰歲月對人不留情面,你就把話扯到錢財俗物上。」
唐蒄問:「怎麼個不留情面法?」
宋迤說:「我以前沒來過南京,原本有機會來,但我要去做工,便錯失機會了。那時候這裡叫什麼來著?」
唐蒄一個個數:「金陵,建康?」
「不記得了。」宋迤的思緒從天邊落回面前來,面前是唐蒄,於是她問,「我上回給你的唇膏用完了嗎?」
「才多久?我現在好著呢。」唐蒄指著自己的嘴唇笑了笑,「那要等到冬天或者初春,你買得太早了。」
兩人又說些房租工作的事,聊得還算歡快。林雪梅出來後唐蒄更是不自在,也不知怎麼就跟宋迤匯報工作般告別道:「我要去洗澡了。」
宋迤示意她去。林雪梅回房間拿毛巾,宋迤聽見唐蒄關門接水的聲音。這聲音也耳熟,有點像以前她和許多人住在一起的時候,大家挨個接水洗衣服。
時間太晚,林雪梅只好打開客廳窗戶,坐在窗口借晚風吹頭髮。唐蒄不在客廳里調節氣氛,宋迤對望著窗外的林雪梅道:「今天唐蒄跟我說了些與你有關的事。」
林雪梅回過頭來:「她說了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