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了。從前的唐蒄做的就是今日崔蘊坤做的事,小姐們當她是端茶送水的傭人,她還要迎上去,以為真是什麼朋友。」林雪梅嘲笑似的沖宋迤一笑,又別開臉道,「金小姐夸這樣的人機靈,實在是不應該。」
她話說得不中聽,但神色里沒看出惡意。宋迤說:「我也曾這樣想過,但金小姐與唐蒄的確是朋友。」
林雪梅思考的時間更長了些,好半天才抬頭看向宋迤,小聲道:「我和你說的這些,請不要和唐蒄說。」
宋迤追問道:「她不是這樣想的?」
林雪梅沒回答這個問題,而是說:「今天出門時唐蒄還跟我說起你,她說她對你是真心以待。只怕你疑心深重,不會信我。你就日後看著她,看她說的是真是假。」
她說完這句,儼然沒了要說話的意思。宋迤維持著這份沉默,直到金萱嘉叫來給她送衣服的人敲門,順便送來了今天林雪梅和崔蘊坤的證詞口供。
宋迤讓那人留下衣服把證詞帶回去。這東西不能出現在唐蒄和林雪梅眼皮子底下。回屋時唐蒄已經收拾乾淨,客廳找不見人,就是在臥室里。
宋迤洗完澡時林雪梅還在窗邊坐著,趴在窗框上等頭髮吹乾。房間裡又被唐蒄捯飭一番,桌面乾淨得像沒人住過,散亂的稿紙被抽屜夾住,沒能收回柜子里去。
林雪梅睡在對面,唐蒄從床底下的木箱裡翻出毯子,問:「我家的床很小的,會不會擠到你?」
「在文珠廟裡你早就擠過我了,還怕這次嗎?」宋迤對她回以笑容,把枕頭往裡推了推,卻看見張壓在枕頭底下寫了字的廢紙,她撿起來問,「這是什麼?」
唐蒄露出大事不好的表情,伸手就要搶。林雪梅不在屋裡,宋迤念道:「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平仄,復四遍。共六仄韻,這是《傷春怨》。」她一眼看出來,將紙放回僵住的唐蒄手裡,笑著問,「你有何春怨可傷?」
唐蒄將紙胡亂塞進箱子裡,直接坐在箱子上說:「我記得有人答應我給我看她寫的詞,後頭卻沒給。不知是忘了還是不願給我看。」
宋迤想起來,說:「是忘了。」
「我可沒說是你。」唐蒄扳回一城,又說,「你說你老師說你寫詞不好,我就試試我能不能寫好呀。你把你房間裡那本記韻格的書借給我,我好試著寫一寫。」
宋迤抱走她放在床上的毯子,就著這個姿勢在床上睡下了:「我怕有人又圈圈畫畫,暗地裡罵我。」
「你還記得那件事?我保證不會再犯了。」唐蒄追過來,坐在床沿邊晃她的肩膀,「你就借我唄,我全須全尾地還給你,絕對不留半點瑕疵。」
這張床實在太窄,宋迤翻過身來,差點擦到唐蒄的臉頰。她用食指抵著唐蒄的額頭把她推開了,問:「你是真心想學?」
唐蒄躲開她的手,想怕趕不及似的說:「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