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都說出來了,便不是難以啟齒的。說出來反倒輕鬆許多,金萱嘉反問宋迤:「你昨天為什麼跟唐蒄回去?」
宋迤反應的速度略長:「找證據。」
金萱嘉強迫自己從剛才的話題里抽身,以便思考眼下的問題:「她家裡的證據……你是說林雪梅?」
宋迤肯定道:「林雪梅與案子有關。」
「可你說她和崔蘊坤沒有說謊。」金萱嘉的目光落在桌麵攤開的檔案上,「林雪梅在學校里朋友不多,她跟崔蘊坤話都沒說過幾句,為什麼會選擇替她遮掩?」
宋迤猜度著說:「要麼是她們早在入學前就認識,要麼就是在學校里裝作陌路人,只在私下來往。」
「我們又沒證據證明她們確有私交。」金萱嘉拋出個現實的問題,「蒄姐知道了會怎樣?她天天跟林雪梅同吃同住,還是一個村里出來的,關係比誰都好。」
「我沒說是林雪梅殺的人。」宋迤合上手裡薄冊,說,「我現今只知她們串供,不能斷定誰是兇手。」
金萱嘉對這不太上心,翻著紙頁說:「那就還能轉寰,總不能眼睜睜讓我難過完蒄姐再難過。」
宋迤應和稱是,她沒心思再理會這些看了就眼睛疼的抄錄。上次的事發生後,金萱嘉幾乎不想跟任何人再有牽扯,可任憑她再怎麼想給自己獨處的空間,外界的聲音還是會從門縫下窗欞間跟風一起飄進來。
她貼在門邊,發現外界即使沒有自己也照常運轉,客廳里依舊談笑風生,飯桌上依舊家長里短,說笑聲、吵鬧聲、私語聲,與往日裡聽見的沒有分毫不同。
父親沒有她也還是能被別人逗笑,妹妹沒有她也還是能捉弄別人,金峮熙的叫罵一如既往。她是這個家裡隨時都能捨棄的部分,她想起在奉天,堆在檐下的乾柴久了不用就會染上潮氣,到那時就落了下等。
下樓吃飯那天,訝於桌邊仍有她的位置。這不足以讓金萱嘉放心,一個座椅隨時都能添上,也隨時能撤下。她還記得那天被拖出去的杜橫江,決不能變成那樣。
坐下後接下寧鴛的問好,仿若大病初癒。幸而回頭不晚,一切還能恢復原樣。唯一不肯妥協的就是遮著窗外的窗簾,她不想再望見窗外的任何風景。金萱嘉仿佛要把桌面看出一個洞來,關門聲乍響,是唐蒄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