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迤聽到這裡,語氣又不受控制地尖銳起來:「你沒聽她說嗎?她和蘇緗的交涉是從唐運龍的案子開始的。細算起來她對我也只會說謊。」
說完才想起不該這樣說話,金萱嘉毫不在意,淡然道:「按你的意思,她對我也是說謊。我不想在乎真假,活著回來就好,徹底死了才叫人難過。」
唐蒄塞過來的紙團有如一隻老鼠,不遺餘力地在她手中扭動、啃咬、掙扎。那張紙上一字不差地寫著當年金先生過壽時宋迤藉口幫忙讓唐蒄抄下的那幾句詩。
我是人間惆悵客、願作輕羅著素腰、去年元夜時,花市燈如晝、覺性從來具足*……洋洋灑灑寫下去,從沒見她抄寫得這樣工整。像是擔心宋迤的回憶不夠深刻,她專門用紅筆將宋迤對她動過的心思盡數框出來。
我、是、具、元,細微到作字的左半部分和晝字的下半部分,她很輕易就看出宋迤在試探她。宋迤甚至想,唐蒄是不是潛伏在空氣里,看著她挑燈裁紙,拼湊出那句由唐蒄的隨意抄寫拼貼成的「你是我最喜歡的玩具」。
這張紙在手中縮成一團,又悄然在手裡舒展放鬆。它時刻提醒著宋迤她也曾對唐蒄說謊,原來她不是自己想像里那個一心與唐蒄真心相待反被唐蒄欺騙的人。
她和唐蒄從一開始就在互相欺瞞,只不過她比唐蒄更早一步發現自己待對方是真心。若說唐蒄騙她,她同樣騙過唐蒄,若說唐蒄對不起她,她同樣對不起唐蒄。
宋迤說:「我今晚要去見唐蒄。有話要帶嗎?」
「沒。」金萱嘉答完才警覺起來,問,「你去哪裡找她,要不要跟爸報備一聲?」
宋迤低頭道:「他知道我便不用和你說。」
「嗯,」陽光將手腳浸泡得發麻,金萱嘉說,「就像這院裡的花要落了,是它自己的命,我是干涉不了的。」
【📢作者有話說】
*:我是人間惆悵客:出自清·納蘭性德《浣溪沙》;
願作輕羅著素腰:出自唐·劉希夷《公子行》;
覺性從來具足,天真本自完全:出自元·姬翼《西江月》;
去年元夜時,花市燈如晝:出自宋·歐陽修《生查子》。五十回作話再利用。
亻丿一是我旦□□□□元具。
亻爾 是我最喜歡的王元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