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雖然遙遠,但是她很快就掌握了訣竅,倒入一點點水,然後一手扶著自己寬大的衣袖,一手拿著漆黑的墨條在方硯上緩緩滑動。
察覺到少女的視線一直盯著她,餘光瞥見她柳眉微挑,不耐煩得很。
她反而不那麼害怕了。她是個細心的人,這片刻的相處中,很多細節讓她相信,這少女……應該就是個普通的,活生生的,人。
其實她打心眼裡從未真正相信過那些鬼神之說,昨日和春杏那麼說,不過就是和小姐妹碎嘴的玩笑罷了,現下她更堅定了她根本不是什麼妖魔鬼怪的想法。
「從哪來的,叫什麼名字?」她耐著性子問。
她如常回答,「奴婢剛從前院調來,叫瑞兒。」
「雲光和山翠她們怎麼不來了?」
瑞兒手上微微一頓,她當然不能說她們被她嚇得不敢來了,口風一轉,答道,「奴婢不知。」
這番對答過後,又沉默了很久,瑞兒保持研墨的姿勢沒有改變,對面的人也沒動過,只聽到呼吸清淺。方硯中的墨越蓄越多,這麼多墨,寫好幾篇字都夠了,少女沒喊停,瑞兒也不知該不該停,只把動作慢了下來。
「為什麼不抬頭看我呀?」少女突然輕巧地問,她說起話來天然透出幾分嬌俏。
瑞兒動作更慢了,囁嚅到嘴邊的一句「奴婢不敢」,陡然被一根手指打斷——
一根白的水蔥似的手指朝她面前的方硯伸了過來,在濃墨中狠狠一摁,再一挑,挖了不少在指頭上,才滿意地收了回去。
瑞兒想不通她這是要幹嘛,不禁抬頭,只見少女就著這根沾著墨汁的手指,直接摸到了自己的眼角,像小孩子塗鴉一般,在臉上兩道淚溝的位置,慢條斯理地劃出兩道又黑又粗的墨印,再將殘留的墨汁毫不在意地在純白潔淨的裙擺上全部蹭掉,抬眸時正對上瑞兒的目光,她眸光清澈,「像嗎?」
瑞兒一愣,這張臉和記憶中的美貌如出一轍,只不過是多了兩道滑稽的墨痕而已,像淘氣的孩子畫花了臉,一臉的滿不在乎。
猝不及防地,下一瞬她居然咧開嘴來,綻出一個誇張至極的假笑,「像鬼嗎?」
瑞兒下意識一驚,但不害怕,因為一點都不嚇人。
明明就是個惡作劇的小孩。
少女看起來有點失望,隨即薔薇花似的唇微微一勾,顯然是有了新的想法,她一手撐著案角湊了過來,對瑞兒眨眨眼,「喂,你試過這樣嗎,在頭頂鑿個洞,」說著,還用手拿起木筷配合地戳了戳自己頭頂,「再把墨水灌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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