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吃過晚飯,周劭心事重重地收拾碗筷,又給她煎了藥,動作十分熟練。
休養的這半年,周劭半步都沒再離家,活脫脫二十四孝好兄長。
「最近還做夢嗎?」
入秋了,周劭一邊給妹妹換上厚一點的被褥一邊問道。
周濛傷好以後,把在襄陽做怪夢的事一五一十全說了,原本她以為是體內蠱蟲的原因。
司馬夫人和娟娘為了慢慢將她折磨致死,給她下了兩劑夢魂蠱,喬夫人幾次嘗試取蠱都沒有成功,只能退而求其次,暫且把蠱留在體內,用藥物控制讓它不再發作。
可是喬夫人告訴她,夢魂蠱只會讓人多夢,通過擾亂睡眠讓人虛弱無力,不會使人一直做同一個夢,更不會讓她產生被惡靈奪舍的幻覺,至於被/操控意識,那更是天方夜譚,畢竟蠱術的本質不過就是操縱蠱蟲,若是蠱蟲能夠操縱意識,那不是蠱術,那得是仙術。
以喬夫人對蠱術的認知,她說的話,周濛完全信服。
可是在她身上發生的這些奇詭怪事也不是假的,還有趙豐弒母時的不正常,當時問到這裡,喬夫人沉默良久,才說道,「可能是你驚怒交加,出現了一些幻覺,至於你感覺身體被什麼東西控制了……唔,」她沉吟道,「也許可以用夜遊症解釋。」
她溫柔地摸了摸周濛的頭髮,「你那個時候受了太多刺激,夢魂蠱是很霸道的蠱蟲,讓人產生異常也是有可能的,至於趙豐,」她眼中露出一絲厭惡,「他體內沾了你的血,蠱蟲也影響了他,身體不適進而致幻發狂,但是前提也是因為他本身就有殺人的念頭,怎麼算都不是你的錯。」
周濛覺得這種解釋還是有些牽強,但是還能是什麼呢,總不能說這世上真有鬼神之術吧。
她收回思緒,在一邊給哥哥搭把手,答道,「偶爾做做。」
「正常的那種,還是以前那種?」
「都有吧。」
「還有?」
周劭沉了臉,把周濛的手拉了過來,找來一根銀針,扎破指尖,擠出一滴血來。
指尖上很快凝出一個黑色的血珠,沒有金色的光點,周劭才相信夢魂蠱並沒有發作。
他總結經驗後發現,每次周濛做了奇怪的夢,血中也會開始閃現金色的光點,但喬夫人說,這光點和夢魂蠱無關,也無法解釋是哪裡來的。
可這不妨礙周劭喜歡用驗血來檢查周濛的狀況。
「都說了很少做那種夢了,還不信,」周濛吮了吮指間,白他一眼。
她覺得周劭現在有點矯枉過正。以前他就是個甩手掌柜,自己經常出遠門一走就是半年,除了零花錢管夠,別的一概不管,可是現在,他不僅對她寸步不離,還特別多事,事無巨細,婆婆媽媽。
最近半個月,他的這種毛病簡直登峰造極,周濛合理地進行猜測,他可能遇到事了,又需要出遠門,因為以前也是這樣,只有在他臨出門前,才會對她格外關照。
「今天小六來找你了?」她問道。
小六是周劭的隨從,是阿娘撿來的,從小跟著他,說好聽點叫左膀右臂,難聽點叫鷹犬爪牙,周濛覺得還是叫鷹犬合適些,誰讓小六總不做正經事,最擅長追蹤、刺探消息,除了殺人越貨,周劭那些上不了台面的事都和他脫不了干係。
「你看到了他?」周劭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