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隨著她的目光也看了看周劭的那間屋子,他當然知道現在裡面住的人是誰,他今天就是來看他的,奉的還是周劭的命令。
據他所知,周濛這段時間都在勤勤懇懇照顧他,怎麼突然就要撂挑子不幹了?
完全沒有徵兆啊……
而且,她讓自己帶的都是些什麼鬼話啊?氣話嘛,誰都會說,但她一向都挺拎得清,什麼時候拿大事威脅過周劭?
他很是困惑,撓撓後腦勺,一時竟不知道她這話到底是說給誰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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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項莊舞劍,意在沛公?」
一門之隔,石斌手中正懸著一管筆,喃喃地就想起了這句漢話成語,還回頭看了一眼靠坐在床頭的元致。
他的筆已經停了一會兒了,原先在寫字,筆下的紙張上是寫了半頁的鮮卑文。
這段時間,元致聽力喪失,他就趁著他每日清醒的時候,把從龍城出逃開始到當下發生的所有事情,一一寫下來給他看。
剛剛,他才寫完一個月前在小院中遇到光頭金昆的那件事,元致片刻前把紙遞迴給他時,眸光冷得像冰。
接著外頭就聽到周濛咋咋唬唬的聲音,然后角落里的小苦一出一進、一驚一乍,這動靜……真是大得讓人想忽略都不行。
外頭,周濛說完了,身邊呢,元致的唇角勾出一抹輕蔑地冷笑來。
石斌一愣,覺得有什麼不對勁。
元致對外界的反應非常遲鈍,一般來說,只有湊到他的眼前,跟他說唇語,或者給他看字,他才會有反應。
無端冷笑?莫非是因為外面的吵鬧?
那……
他突然重重地咳了一聲,元致原本盯著緊閉的房門,因著這聲咳嗽,緩緩回眸望向了他,目光透著詢問。
得到驗證,他驟然欣喜,「您是不是能聽見了?」
元致似乎反應了一會兒,才點了點頭。他是能夠聽見,但是還很模糊,聽的時候需要十分專注。
石斌趕緊放下手中的筆,湊到床前,「什麼時候好的?剛剛嗎?能聽到多少?」
元致頓了頓,用唇語答,「一點。」
其實他早就能聽到了。
那是三天前,他一覺醒過來,發現自己能聽到嗡嗡的聲音了,人聲,響動都能分辨,只是聽不真切,就像耳朵里塞了厚厚的棉布,又蒙上了一層鼓皮。
那天午後,周濛照例又來給他看脈。
自從他醒來以後,就很抗拒地不讓周濛近他的身了,也不許她給自己行針,她提前把穴位和手法教給小苦,由小苦代勞,僅僅允許她每天靠近片刻,替他把把脈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