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記得元符冬天幾乎從不出門,寢殿裡手爐從不離身,他現在和元符真是越來越像了。
「跟我道什麼歉,熏的是你自己又不是我,來,把藥喝了。」周濛把藥碗遞過去,看著他一飲而盡。
每次看他喝藥都是一種享受,她從沒見過哪個病人喝藥喝得這麼痛快的,就跟不知道苦似的。
「中午去給你買炙羊肉,想吃嗎?」她問。
「不必麻煩了,就隨便吃點什麼吧。」
「隨便吃也得做,今天大師兄不上山,家裡沒人做飯,」她麻利地收了藥碗,「那就說定了,今天還吃達野家的炙羊肉,我這就下山去買,你等著,我很快就回來,我不在的時候,你要有哪裡不舒服,就讓罕唐去敲師父的門,記住了嗎?」
聽完她不厭其煩地一串吩咐,其實每次說的話都差不多,元致沒有一點不耐煩,手握著書卷,笑著點點頭,「知道了。」
周濛現在每天就住在山上,師父已經把元致的事全權交給了她,她每天不光要管他的藥,還得管他吃飯、藥浴,總之,又是大夫又是丫鬟還是管事嬤嬤,忙得不可開交。
最近一段時間,小苦出門辦事了,現在家裡連個做飯的人都沒有,她討厭做飯,寧願天天下山去買,也懶得開灶生火。
她也是相處了這麼久才知道,元致根本不愛吃他們中原的飯食,她照顧他的口味,隔三差五就去達野胡餅那裡去給他買胡食,她和師父就當順便換換口味,反正除了貴,別的沒毛病。
到了城南,那鮮卑小伙達野的那間胡食鋪子已經半關張了,他說現在城裡的胡人少了很多,已經沒有多少生意,為了維持生計,他半天做胡食,半天去富戶家放馬,周濛想了想,正好山上現在缺人做飯,前幾天問他願不願意跟他進山,達野拒絕了,他說他還有個生病的妹妹,不能離家太久。
她現在成了他的大主顧,一來一往就熟了起來,達野把做好的炙羊肉並著其他幾道吃食一起遞到周濛手裡,客氣地跟她說,「阿濛姑娘,前天忘了跟你說,最近官府風聲緊,那個光頭金校尉在街上見胡人就抓,你家裡也有咱們鮮卑的兄弟,你回去可得給大家提個醒,讓他們最近千萬別進城。」
周濛其實也聽說了,她付了錢,道謝,「知道了,謝謝達野大哥,」又問,「那你怎麼辦?不會有事吧?」
達野嘿嘿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我沒事,我都在安陸開了十年鋪子了,金校尉認得我,不會抓我的。」
「那就好,總之,你也小心一點,我走了,過兩天再來。」
達野也在身後招手,「好嘞,姑娘您慢點。」
幸好元致現在跟他們一起住在深山,城裡抓胡人鬧得再厲害也波及不到他們,元致可以安靜養身子,不得不說,當初周劭安排他們進山,真是太有遠見了。
掐指一算,周劭離家已經快半個月了,這一次他去了哪,他也不說,走之前,他拉著元致走了大老遠,去半山腰的一處山崖邊說了一下午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