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這般,蠱養人,人又養蠱,這個過程中,人血與所有的蠱蟲毒液融合,變得劇毒無比,若人能在池中待足七七四十九天並活著走出來,這蠱血……就算是養成了。」
夜雪緩緩閉上了眼睛,不忍回憶當初念君在蠱池中被啃咬得全無人樣的場景。
雖然周濛膽子大,聽完這番話,也打了個哆嗦。
不斷地有細雪從旁邊的柏樹枝上被風吹散,落在皮膚上沁著一絲絲的涼意。被蠱蟲蠕動著爬在身上,會不會也是這樣涼絲絲的?
她抱緊雙臂,縮緊了脖子,想要逃避那種噁心的場景。可是,這有什麼用,每時每刻,蠱池中煉出來的黑色蠱血都在被自己血脈的搏動送往身體的每一處,森冷之感如影隨形。
「這般九死一生,她……她就不怕麼?」
夜雪搖頭,悽然一笑,「為了那個人,她哪裡知道什麼叫怕。」
***
「您是說我的外祖父,宇文沖?」
夜雪抹了抹眼角,「不是他還能是誰?早年,宇文將軍中過一種奇毒,你外祖母翻遍醫書,又四處為他尋訪解毒的法子,天南地北走了數年,但一無所獲,最終還是在西南之地找到了這麼個邪門的法子,人沒留住,自己也搭上了一條性命。」
周濛恍然,原來記憶中,「她」多次出入深山老林,還有她小院裡那一屋子的醫書,竟都是為了宇文沖解毒?
「可這法子如何解毒?」她問。
「方才我說過,那蠱池中毒蟲基本上都活不下來,不是被人體吸收成為養料,就是被別的更烈的蠱蟲吞噬,能活下來的便是萬一挑一的蠱中之王,所以,蠱池中的七七四十九天,對這些畜生來說也是一次淬鍊。當年,你外祖母從蠱池出來的時候,體內就只有一條蠱蟲活了下來,她給它取名念君蠱。」
老人說得有些累,緩了一刻氣息。
「念君蠱是沒法解毒,但用它煉出來的子蠱可以,後來……後來她把這念君蠱……生生從體內取了出來,將它煉出了子蠱,這東西最愛人血中的毒素,只需將它種到中毒之人的體內,它很快就會將毒素吸收乾淨,毒自然就解了。」
周濛看了看左邊外祖父的墓碑,根據上面鐫刻的生卒年月,他只活到了三十六歲,她疑惑道,「可是……可是外祖他還是沒多久就去了啊。」
老人緩緩搖著頭,「他確實不是死於毒發,而是被奸人所害。」
她伸手指著宇文沖的墓碑,「時至今日,他的屍身都沒有歸葬於此,這一座……只是個衣冠冢罷了。」
周濛驚呼,「衣冠冢?」
夜雪點頭,「不錯,他的屍身還在漠北宇文鮮卑的手中,三十多年了,沒有人能將他帶回來,這也是你外祖母生前的最後一個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