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迫不及待回頭,五步之外,只見碧裙挽弓的少女輕輕咬著唇使力,模樣十足認真,握弓的手法看似也是那麼回事,可是細看全是錯的,尤其那搭在弓弦和箭羽上的十指無措地仿佛打架。
他不禁莞爾,不能說是技藝不好,只能說她是一點也不會啊。
剛剛的一發毫無意外脫靶,周濛正想再試,忽然身後繞出兩隻手來,清空藍的廣袖,手骨瘦削而修長,腕上隱隱凸著青筋,她知道是誰,剛要回頭,後腦繁複的髮髻卻抵在了他的肩上,再也轉不動了。
「放鬆。」
他輕聲在她耳邊提醒道,她本來就攥得極緊,身體被他以這樣的姿勢半抱在懷裡,身邊還有人,畢竟不是在自己府上怎麼親近都可以,她如何放鬆得起來。
「怎麼了?」他問,右手輕撥,把她腦袋轉了回去,手指又改為去敲她的手腕,示意她改換手勢。
這時,聽到靶場邊有人似乎在輕笑,周濛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笑他們。
這樣的舉動,於元致這樣一向謹慎的人來說,想必是十分出格了,即便如她這樣習慣與年輕公子們打成一片、不怎麼知道廉恥兩個字該怎麼寫的人來說,竟也頭一回感到了羞怯,除此之外,她還隱隱感到憤怒。
「放開我,我不喜歡這樣,」她說。
他動作沒停,她不回應他,他就輕輕掰她的手指,矯正她握弓的手法,一點一點耐心得很。
「哪樣?」他還氣定神閒。
「我不喜歡把這種事做給別人看。」
他這分明就是拿她去拒絕新安郡主。
她猜他大概是不喜歡這位郡主的,現在他對自己算是情意正濃之時,不至於這麼快就移情別戀。可是,這並不意味著她就可以被他拿來阻退別的女子的追求。
作為情人,以恩愛示人的前提,首先得是真的恩愛才對,可他們的關係,明明很難稱得上恩愛。
身後他似乎微微低頭,「只是在教你射箭——」
他氣息輕輕掃過耳後,「你不是想學嗎?」
周濛臉被激得發紅,語氣就凶了起來,「你說就行!」
「你手太僵硬了,」他輕道,動作卻更加大刀闊斧起來,把她的手指一根根擺成他想要的樣子。
周濛自認不是個柔韌性很好的人,小時候光練就了一身爬山上樹的硬朗本事,於舞藝則一竅不通,剛來洛陽好奇找人學過幾天,奈何老胳膊老腿,天賦欠佳,早就放棄了。
「你不是問我箭術如何嗎。」
他一邊慢條斯理地撥弄她的手,一邊旁若無人在她耳邊說著話,「還不錯,認識你兄長以後,他的箭術也是我教的。」
周濛眨眨眼睛,暫時成功被他的話吸引了興趣。周劭以前在家裡喜歡去後山打獵,她知道他箭術很好,以為是他自己練的,不知道居然是元致教的。周劭小時候就是打架的好手,能被他看上教他箭法的人,箭術自然不必多說。其實她問那個問題也就是一時興起,就憑元致這些年橫掃漠北的戰績,誰會懷疑他的武藝?
「教周劭你也這樣上手摸嗎?」她憤憤地問。
身後這人果然一頓,轉而抬指輕彈她的腦門,以表示對她胡思亂想的懲戒。
其實他摸得很克制,幾乎沒有要故意占她便宜的意思。況且就算是亂摸,也就摸個手而已,這人在他們還睡在一起的時候都沒有主動占過她的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