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道呢,在你那裡又不是沒有先例。」
暗沉的黑眸眯起,「你什麼意思?」
「我什麼意思?」周濛冷笑,進而理直氣壯。
「那不妨就從九年前說起,我阿娘不遠千裡帶我北上想讓我嫁進北燕,憑我們的落魄憑什麼能攀上你北燕世子,誰都知道這是不自量力。可是,如果事先你們沒有表達出願意結親的意向,阿娘是不會貿然帶我北上的,結果呢,你們違背了事前的承諾,替你訂下了與宇文慕羅的婚約,讓我阿娘頃刻間就成了一個笑話。三年前,你父王終於得知了宇文氏有異心,又恰逢我兄長重返中山國打算爭一爭王位,於是你們又打上了我的主意,你父王為了替你爭取中山國的支持,臨終前寫了婚書向我祖父求娶於我——
「這一拒一求,呵,你們家把我當作什麼?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女伎嗎?你有沒有想過,若不是因為欺人太甚,要不然你以為周劭為什麼要燒掉你父王絕筆的婚書?」
聽到「女伎」兩個字的時候元致的手力道大得可怕,他張口想辯,周濛卻沒有給他機會。
周濛肆無忌憚地笑起來,「元致,你潔身自好也許不假,因為你的婚事啊,從來只看岳家的家世,這一點我說的有錯嗎?我成全你,撮合你和新安郡主,有錯嗎?」
「是,你可以說我就是個很功利的人,我承認,我什麼也沒有,我想要的不靠我自己去爭誰會給我?但是我起碼還知道付出代價,而你,你們男人只會比我更功利,你日後建功立業,送上門的郡主公主多的是,好處也多的是,就算你不好女色,那如果你手頭上的所有困境,可以不費一兵一卒,單憑收納一名女子就可以解決,你還會拒絕嗎?沒有哪個男人會拒絕的——」
「閉嘴!」
元致胸膛微微起伏,氣得只得從牙縫裡吐出幾個字來,語氣都在發顫,「這就是你對我的看法?」
此刻他整個人已經被憤怒籠罩,掌中的木框發出微微變形的聲響,周濛聽到這聲音,唯恐下一個被捏碎的是自己的骨頭,小心地往另一邊躲了半步。
這縱然是她以一番氣話起頭的,但越說越真,前頭還是怎麼解氣怎麼說,後頭就全是真心話。
阿娘過世後,她的少女時代是在天青閣度過的,她聽過太多男人的花言巧語,看過太多的背叛,情意薄得像紙,她不可能會相信男人這種玩意兒,元致興許會比那些男人好一點,但能好多少呢,她從來都沒有信心。
更何況,他還要做大事,他想要的還有很多,對她的背叛只是個時間問題,更讓她確信的是,他和他的家人已經背叛過她和阿娘一次了。
元致得不到她的回答,而且還在往外躲,似乎想逃,他急不可耐地伸手,單手捉住她的下頜,這令周濛又驚又怒,偏頭想離開他的鉗制,但這方面他顯然更加老道,沒使什麼力道也能讓她無法逃脫。
周濛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人,她只不過是說出了憋在心裡很久而不敢說的話,這些話的確可能會惹惱他,那大不了大家開誠布公談一場,談不攏就好聚好散,可是,眼前回應她的卻是他憑藉男子的體力優勢壓制住她——
她不喜歡這樣,非常不喜歡。
穿堂而過的風時不時撩起元致的黑髮,但他渾然不覺,眼神陰鷙地盯著她的臉,下巴,然後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