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緒若有所思,唇角還留著那絲意味深長的笑意,隨即低頭嘿嘿笑了起來,「你恰恰說反了。」
「事實上,元致是先娶了你,才接受與我合作的請求,這件事你恐怕還不知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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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老人的低笑聲中,周濛偷偷在袖裡捏緊了拳頭,來緩解這一瞬間突然過急的心跳,她將臉偏向一邊,「也可能是因為兄長的緣故。」
「總之就是不會因為你?」談到這個話題,司馬緒的笑容就沒從臉上消失過。
「小孩子脾氣!不管你承不承認,就是因為你,我才得了這一員大將!你這一張臉,抵得上一支黑羽軍啊,阿濛,好孩子,去年我見你第一面就知道,你爹娘沒有白白將你生的這麼漂亮。」
這樣的誇讚聽得周濛渾身不舒服,老人眼中逐漸興奮的光彩更讓她格外膈應。
「我沒這麼大本事,和他也不是您想的那種關係,」她掀開廣袖起身,「您要我做的那件事如果是和元致有關,恕我不能從命。」
見周濛要走,司馬緒眼皮子都沒動一下,「連為你兄長做點事,也不願意了嗎?」
「您沒必要拿兄長威脅我,他沒這種想法……」
老人急聲打斷,「哪種想法?你以為我要說的是什麼?元致能替我們輕鬆奪取洛陽城,然後呢?他還要為北燕復國,黑羽軍橫陳漠北,虎視眈眈,就算我百年之後將這江山傳給你兄長,他守得住嗎!」
周濛心頭一震,腳步頓住,緩緩回身與司馬緒對望,老人的眼神多數時候都是敞亮而矍鑠的,但這一刻勾眼回視的樣子,凶得像狼。
他片刻前才說過不會殺元致,原來,只是有用的時候不殺他。
周濛緩緩蹲坐,猙獰地笑起來,「好一個兔死狗烹,先讓元致替您練兵,再幫您打下洛陽,為您的大業流干最後一滴血,最後殺了他?用時如肱骨,棄時如敝履,北燕是如何亡國的?您這麼做與司馬功父子有什麼兩樣?」
「當然有區別,他可以不死,只要他放棄復國北燕,我會封他做幽州刺史,還可以把你三媒六聘風風光光下嫁給他,他是選這條活路還是選他父王的死路,阿濛,這全都取決於你。」
「再有,」司馬緒捋著白須,神情難得露出幾分倨傲,「你祖父我最忌諱就是將我與建武帝相提並論,還有他的爹,我的那位皇長兄,你問我與他們有什麼兩樣?他們拿什麼與本王比!這話在中山國沒人敢說,我只許你說這一次,下不為例。」
周濛抿緊唇線,承認是自己一時嘴快失言,司馬緒沒再計較,露出輕蔑的一抹笑來,「元致,他不過一個鮮卑胡虜而已,胡人素來狡詐,可用卻不可信,你今日容他重建北燕,怎知明日他不會揮刀南下,將我們取而代之?」
「可北燕元氏歷經三代,從元致的父王開始就是南晉藩屬,從未行差踏錯,既阻退匈奴,又隔絕宇文鮮卑,為什麼就不能給他們一條活路?」
「我說了,他可以不死。」
「您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龍城一戰後他活到現在,唯一的念想就是復仇和復國,只要他保證無意南下,那地方叫北燕還是叫幽州,有什麼區別嗎?他都會替您守牢,您高枕無憂不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