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濛笑容一僵,隱約覺得她話裡有話,唯恐她提及另一個人來,沒想到馬氏捂嘴大笑,解釋道,「你還不知道吧,父親昨日回來說,說你阿娘已經有了三個多月的身孕了。」
「身……」周濛整個人愣住,口齒都不利索了,「身孕?」
她阿娘彌玉這些日子隨祁英去西域遊玩了,阿娘都四旬有餘了……居然又有孕了?她莫非又要添一個才剛出生的弟弟妹妹?
「是啊,大驚小怪做什麼,這是多大的喜事,過些日子祁叔就會帶她回城了,畢竟夫人的年紀不算輕,還是城裡環境好些,適合分娩……」
馬氏牽著周濛,一路走一路細細說著阿娘那邊的事情,周濛則籠罩在這消息的震驚中緩不過神來。
她當然為阿娘高興,知道憑著阿娘的性子,除非她自己願意,誰都沒可能逼她在這個年紀再去生個孩子……
不過,她為什麼會願意再次生育呢?
這事看似離譜,但似乎又在情理之中。不得不說,阿娘和祁英在一起的時候,好像真的每日都特別特別開心,和她兒時記憶里的日夜操勞的婦人,全然不是同一個模樣。她如今不僅絲毫不見衰老,反而更加英姿颯爽,活得瀟灑恣意。
所以,祁英一定很疼愛阿娘吧,甚至……可能比當年自己的父親,對她還要好吧。
一想到這裡,雖然心中有些不舒服,但是立刻就釋然了,逝者已逝,留下來的那個人還要活下去,只要阿娘過得好,為人子女,應該祝福。
可是,好像世間之事也不儘是如此?
是不是還有個人說過……要在櫻霞峰為一座枯冢守上一輩子的?
他為什麼不像阿娘那樣讓過去翻篇,去尋找下一段幸福呢?他做什麼要傻傻地守著一個死人?
陡然記起來了,一年之前,她剛剛從沉睡中甦醒過來的時候,這些話好像阿娘自己都跟她講過、勸過,讓她一定要去珍惜這個男人,是她不願意聽,或是,聽了就忘了……
原來也沒真的忘啊,她其實聽到心裡去了的。
只是,那個男人也只守了三年啊,未必會真的守一輩子呢,人的一生那麼長,誰知道還會發生什麼……
而且,這個人食言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半個月前在家裡見面的那次,明明應了她過些日子再抽空小聚一次,她都開始找人張羅小聚的茶點了,還派人去驛館找他問什麼時候有空,他答定了再派人相告。
結果半個月過去,那邊杳無音訊。
前兩天她好脾氣地又派人去問,侍女回來說人都已經不在驛館了。
「好了,到了,待會咱們再聊,」身邊的馬氏突然停了下來,帶著她來到賞雪宴席的一角,請她就坐。
那裡單獨放著她的席位,旁邊還有一席空著的單座,應該是給溫如準備的,只可惜她今日來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