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兆欽說著,讓小童去書房將那裝著手稿的木匣子拿了出來。等那木匣子送到秦姝手上後,秦姝從容地將匣子打開,拿起那密密麻麻的註腳,面上有片刻的愕然。
她看著那詳盡的註解和熟悉的筆跡,喉頭一熱,眼眶也漸漸紅了。她強壓著心中的波濤洶湧,吸了口氣,悄悄地掩飾著眼底的情緒。
「這註解極好,山長這位小友才華橫溢又心懷熱忱,實在令秦姝佩服。」
蘇兆欽看著秦姝神色自若的模樣,有些疑惑地問道:「你不想知道這位小友的身份?」
秦姝笑著搖了搖頭:「我所求的只是智者註解,至於那註解之人是誰,能知道他的身份自然很好,若是不便透露也無妨,只是要煩請山長替我致謝了。」
蘇兆欽見她這副淡然處之的樣子,心中越發滿意,笑著說道:「他並未囑咐我不得泄露他的身份,不過他並不求名,能為天下學子盡一份力,他心中便已滿足。秦姑娘心胸坦蕩,誠如你所說,你並非要借著我與他的名聲來做生意,如此,將來定有與他見面之日。到時候秦姑娘再親自向他致謝吧。」
秦姝聞言,恭敬地站起身來朝蘇兆欽鞠了一躬。「多謝山長,秦姝絕不負初心,也定不會讓山長與那位先生失望。待新書成冊,秦姝再送呈山長過目。」
蘇兆欽讚許地看著她說道:「秦姑娘,老夫相信自己不會看錯人。你雖是一介女子,卻令人嘆服。你有這般才思,若是男子,當是朝廷之福啊!不知秦姑娘師從何人?」
秦姝頷首答道:「幼時跟著父親讀過幾年書,後來父親過世,我於閒暇時也愛看些書,後來借住在姨母家中,幾個表兄弟姐妹也都是讀過書的,有時也會互相指點迷津,一來二去便有些進益,實在當不起山長讚譽。」
不驕不躁,甚好甚好!蘇兆欽愈發滿意,神色也越發和藹可親起來。「秦姑娘不必過謙,你這手策論寫的的確很不錯。你如此優秀,你那姨母家中的表兄弟想必也不在你之下,不知是哪家的勛貴?」
秦姝頓了頓,本不想扯出尚書府,卻見蘇兆欽目光熱忱,猶豫片刻,還是說道:「是吏部尚書陸家。」
蘇兆欽聞言,雙眉一挑,捋著鬍鬚嘆道:「難怪了,原來是陸尚書府上。有陸明宣那般文采斐然的表兄,不怪秦姑娘這麼出眾。」
秦姝面上溫和地看著蘇兆欽,對他的話不置一詞。陸之珩的確文采斐然,可自己滿腹才華卻是來自雲太傅。
幼承庭訓,勤奮刻苦,才會有後來的名動京城。哦,也有陸之珩的功勞。若非因為存了愛慕之心,想要和他並肩,她也許不會那麼用功。
提起陸之珩,蘇兆欽眼中也滿是讚許。「陸明宣那孩子自小就聰慧至極,又有雲太傅那樣的師父,出類拔萃也是應當的。說起來,這朝中也許久不曾出過如他那般驚才絕艷之人了。」
蘇兆欽兀自誇贊著,秦姝卻不接話。前生她聽過太多對陸之珩的溢美之詞,也曾覺得與有榮焉。可今生她看開了,陸之珩如何,卻與她無關了。
從松陽書院出來後,天空陰沉,果然下起了雨。雲屏撐著傘護著秦姝上了馬車。
馬車行駛到半山腰時,雨越下越大。視線逐漸模糊,老李不敢冒雨行車,見山腰處有座涼亭,便驅車前往,在暴雨傾瀉前,將馬車停在了涼亭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