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淡不為所動,「我媽馬上就要過來了,我不想讓她見到你,被其他鄰居看見也不好。你走吧,別鬧得這麼難看。」
每每想起這一幕,簡淡都會很佩服自己,怎麼能做到語氣毫無波動,如此流暢地說完這些話。
沈冽站在陰影中,沒有動,好像已經失去了行動能力。
「是你媽媽……不同意我們在一起嗎?」
他迫切地需要一個外在的理由來證明,不是他們的感情出現了問題。
這些都在簡淡的預判內。
「你只是還沒有重要到,可以讓我去違抗我媽的意願。」
「煎蛋,你也不要了?」
「一條狗而已,我本來就不喜歡。」
她就這樣三言兩語,推翻了他們的全部。
沈冽抿緊唇,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什麼叫自取其辱。
簡淡移開目光不看他,「我沒想傷害你,這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錯的是我,當初就不該一時心軟同意和你交往。我和你說過的,早晚有這一天,你也答應過我,會好聚好散。」
這些話,聽起來大概很虛偽。
可她真的不想傷害他,想儘量把痛苦降到最低。
可是無論如何都改變不了,這本身就是一件極其傷他的事。
如果把愛的能力分為爬、走、跑三個階段,沈冽一定是跑得很快,但是她被簡素華拖著連站都站不起來。這樣和他在一起,兩個人都會摔跤。
沈冽唇角緊繃,斂下眸子,沒有再看她。他轉身走進雨幕,豆大的雨點頃刻淋濕他的頭髮和衣服。
「沈冽。」簡淡終究不忍,喊住他。
身影頓了頓,他回頭,滿臉是水,充血的眼睛看著她,似乎還抱著些許希冀。
「你拿著傘吧。」簡淡把自己的傘遞給他,語氣仍然沒有一絲變化,仿佛這就是她最大限度的溫柔了。
傘,散。
沈冽目光幾變,最後輕笑出來,啞聲道:「不用了,你自己留著吧。」空洞的聲音隱沒在雨聲里,他最後對她說:
「你真是一個,虛偽至極的人。」
簡淡哽住,胸口像被巨石碾過,碾得血肉模糊。沈冽腳步再也沒有任何停留,很快消失在雨霧中。
……
簡淡轉身上樓,她有些站不住,到家先坐在地上,給沈冽轉了一筆錢,把聊天記錄都備份後,她就把他所有的聯繫方式都刪了。
簡淡捨不得,但她不敢不刪。她怕在某個夜深人靜的晚上,她又會耐不住寂寞與困苦,向他呼救。這一次,真的絕對不可以了。
簡淡開始收拾東西,只拿必需品,其他能扔則扔。
沈冽送她的東西,兔子玩偶、仙人掌、糖果盒子……簡淡一件也沒留,全都收拾好,送到他家去。
臨走時,她忍不住駐足在門邊,打量著整個房子。
這裡的每個角落,都曾留下她從未有過、以後也不可能再有的快樂。
多看一眼,就是最後一眼。
簡淡搬著箱子出來時,天昏地暗,她不知道絆到什麼,猛地摔了一跤。額頭磕在箱子角上,一陣熱辣辣的銳痛,然後黏稠的液體滴落下來,模糊了視線。
簡淡隨便用袖子一抹,把所有東西都裝上車,然後去找了個中介,委託賣房。
她始終一滴淚也沒流,只是腦子裡不停在下大雪,白茫茫一片。
雨一直下,回蕭城的路上,排隊上高速時,簡淡靠著窗,看著玻璃上匯集成流的雨,像一道道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