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變成了鬼。
這是場鬼捉人的遊戲。
他也是鬼,所以他也要捉人。
但再冷淡,也是在現代社會中接受過良好教育的人,在別人沒有招惹自己的情況下,聞酌從不會禍害別人。
那隻好來禍害席問歸了。
他平靜地走到窗邊,看了眼窗外,黑壓壓的一片霧氣瀰漫,能見度極低,月光也不見蹤影。
「我去洗個澡。」
作為古堡的病人,每天睡前洗澡是入院準則之一,但發展到如今這個情況,洗澡數到底重不重要也不得而知了。
何況這具身體還不是聞酌的。
這間臥室有獨立的衛浴,但是很少,好在門窗緊閉,唯一的抽象畫被釘死在了牆上,裡面的「東西」暫時出不來。
聞酌放好水,剛躺進浴缸,就聽到外面傳來一點動靜,眼皮不由一跳。
本來看到聞酌進浴室,已經沒有身體的席問歸下意識就要跟上,順道踢了下地上的木偶,可走了兩步又回了頭,幼稚地轉了轉眼珠,忽然想待待小魚崽待過的軀殼。
他操控起了木偶,走向了浴室。
「變態與狗不得入內。」聞酌清冷的聲音傳來。
被席問歸操控的木偶很滑稽,聞酌之所以能操控自如,是他那時根本沒意識到自己的身體已經變成了木偶,以至於自己說話發不出聲音都沒察覺出不對勁。
有種慢慢與木偶融為一體的詭異契合感。
席問歸才不聽話,他僵硬地走到浴缸前,由於不好控制,直接連著木偶的身體跪坐在了地上。
木偶雖然是有著一頭金髮,疑似女性,但身形十分高挑,跪坐在地上的席問歸依舊比半躺在浴缸的聞酌高一點。
他透過自己的身體看著熟悉的人,歪了下僵硬的木質腦袋,道:「這樣剛好,我可以理所當然地進入鏡中世界看看,有沒有他們口中所謂的毀掉列車世界的樞紐。」
聞酌撈了一捧睡灑在脖頸處,隨意問道:「你剛剛說,你做了不該做的事,會和聶丞一樣受到懲罰——誰給你們懲罰?」
木偶好半天沒動,像是在組織語言,半晌這具詭異的軀殼裡傳出聲音:「我不知道。」
「聶丞的懲罰來自於我。」席問歸說,「但我的懲罰來自於誰……不知道。」
就像是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成為……按照人類的社會體系來判斷的話,明明他的上頭已經沒有誰了。
一切都好像是自然而然的,一個罪惡深重的人,無法脫離這個世界,便與世界融為了一體,失去了血肉與心跳,開始無休止地審判他人。
他只被懲罰過一次,便好像骨骼都要化成灰燼。
沒有任何「人」在懲罰它,可懲罰卻又確確實實存在,好像是再自然不過發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