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錢玉詢遠離後,林觀因蹲下身子,搓了搓手,哈出一口熱氣。
她並非那麼怕冷,只是之前吐了很多次,感覺將自己身體裡的能量都消耗完了,這小襖也抵不住寒冷的風雪。
正垂眸的一瞬間,林觀因見到自己腰間繫著的錦囊少了一個,現下只有兩個粉色的錦囊掛在一左一右。
少的是她的第一個任務錦囊——
「從戰場上救下重傷的百里承淮。」
錢玉詢本來也是想到戰場上來搜尋一番的。
他雖然接了屠殺山匪,救下富商小姐的任務,但酬金不過百兩。
沒有誰會嫌棄自己所擁有的錢財過多。
錢玉詢雖然沒有財富的概念,但他也是知道,金銀財寶自然是越多越好。
兩日前,河口的梁齊兩軍打了一仗,負責清理戰場的,除了兩國邊境的流浪乞丐,也就只有飛禽走獸。
錢玉詢在未加入希夷閣之前,也在死人堆里搜尋過屍體。
——為了生存。
死去的人身上的玉石金銀不說多麼精貴,但總會找到這麼一兩件。
這對當時的錢玉詢來說,已經是一筆天降的財富。
鋒利的劍尖刮過血與泥混合之地,一枚銅錢擋住了尖端的去路。
錢玉詢垂眸看向一旁早已斷了氣的將士,他分不清死去的人是梁國人還是齊國人,兩國將士的屍體都交雜堆在一起。
錢玉詢神情淡淡,沒什麼特殊的情緒。
他拿錢殺人,這群將士也是拿錢殺人。
只不過他們死得更加令人敬重,是為國捐軀。
但他不是,他要是死的話,一定是武功不如對方。
錢玉詢撩起衣袍,俯身將銅板撿起,在袖口上擦去污血和泥漿。白淨的指尖摩挲著這枚銅板,一枚冰冷的銅板在他掌心變得溫熱起來。
這只是一場兩國之間微不足道的小戰役,河道堆積的屍體加起來也不過百餘人,錢玉詢尋找得很快。
直到將這段血路翻來覆去搜尋了兩遍,卻還是沒有找到林觀因口中說的,那個左手只有四個小指的男人。
錢玉詢提著手中的長劍,身影如鬼魅般出現在林觀因的身後。
林觀因拿著僅剩的兩個錦囊,回頭怔怔地看向錢玉詢。
暖黃的陽光照耀著層層疊疊的遠山積雪,雪粒折射出陽光的顏色,像顆顆水晶覆蓋著大地,枯枝落葉都被雪覆蓋。
林觀因的眼中只見得到純色的白。
蘊藏水霧的眸子注視著執劍緩緩而來少年,漫山遍野之間,她看見了獨屬於錢玉詢的顏色。
他眼含笑意,在離她幾步面前停下,似笑非笑地問林觀因:「你是不是騙我了?」
林觀因沒明白他的話,只看到錢玉詢的劍尖沾了血。
她莫名有種不好的預感。
「沒有找到嗎?」她猜測。
錢玉詢對林觀因的殺心又起,沒有任何一個殺手可以容忍被人戲弄,錢玉詢覺得自己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