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燭台放在油燈旁,走到床腳試圖將坐在地上的青松攙起。
但他力氣比青松小了不止一點,最後還是青松自己配合地站了起來。
青松比他高出一大截,站在他面前卻反倒不如他更有氣勢。
祁承懿板起一張小臉:「休想瞞我,方才我都聽見了。你究竟因何而難過?」
「沒、沒有的事兒」,青松反駁著,神色卻透出幾分不自然。
「府中有人欺負你了?」祁承懿細細端詳著他臉上的表情。
「沒有」,青松搖搖頭,「我真的沒事。」
祁承懿抿了抿唇,說:「你若不說,便不用跟在我身邊了,明日我便將你安排到別處去。」
青松聞言一驚。
看他的神色不像只是為了嚇他而隨口一說。
懿哥兒向來是說一不二的性子。他若是打定了主意,誰都勸不住。
他支支吾吾半晌,終於垂下頭,囁嚅著開口:「我……想我娘了。」
祁承懿一怔,臉上的表情有一瞬間的空白。
他根本沒想過會得到這樣一個回答。
青松再如何懂事,也還只是個十歲的孩子。
當初宋嬤嬤離開時,再三叮囑他一定要照顧好祁承懿,事事以祁承懿為先。
他做到了。
可如今已過去月余,宋嬤嬤依舊沒有回來,恐懼和憂慮漸漸地像絲線一般將他的心密密麻麻地纏繞起來。
這幾日他總是忍不住去想,萬一娘和妹妹今後都只能待在莊子上,再也無法回府了呢?
那他該怎麼辦?
他時時刻刻記得娘說過的話,要好好照顧懿哥兒,可是他也想和娘、和妹妹在一起。
狹小的房間沉寂得如黑夜一般,悄然無聲。
許久後,祁承懿深深看了一眼青松,神色認真而篤定地說:「嬤嬤會回來的。她很快,就會回來的。」
*
天一日比一日暖和起來。
一轉眼柳枝便抽了條,前幾日容因經過前院那處抄手遊廊時還驚訝的發現那廊下的燕子窩裡已住進了一家五口,那三隻乳白色的小燕還不足她半個手掌大小,玲瓏可愛。
如此春意萌發、生機蓬勃的場景,叫人心情也自然而然地跟著變好。
這幾日容因一直過得很是充實,卯時起床按祁晝明的要求先紮上半個時辰的馬步,然後再去文先生那裡蹭課習字,用過晚膳之後再隨便挑幾本講地理風物一類的書讀來打發時間,一整日便就這麼過去了。
今日的晚膳里有一道鯽魚羹,魚肉軟嫩,魚湯鮮美,容因一個沒忍住便吃了個肚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