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溪端著面進來,將其放到祁太夫人面前時,容因一怔。
她看向雲溪,張了張口,最終卻又什麼都沒說,只是面露尷尬。
容因心中有些懊惱。
方才同太夫人聊得興起,竟忘了這回事。
先前祁晝明久久未到,她便估摸著自己做的那碗壽麵應當已經坨得不成樣子,想著需得吩咐碧綃出去說一聲。
誰知才準備交代碧綃,祁晝明便到了,被他一打岔,竟就忘了。
如今這面還是端上來了,可樣子實在算不得好看。
本就放成一坨得面又被再次溫熱,原本應當是完完整整一整根的壽麵幾乎已經快要煮碎開了,黏黏糊糊的不成樣子,一看就沒什麼滋味兒。
祁太夫人詫異地抬眼,問:「溪丫頭,這是?」
雲溪看了一眼容因,而後附耳在祁太夫人耳邊悄聲道:「這份壽麵是夫人先前親自為您做的,原本是好好的,只是今日開宴晚了些,便成了這樣。我方才又吩咐廚娘另做了一份,您若覺得這面不好,我這便替您換了去。」
雲溪說完,祁太夫人臉上困惑頓消,轉而笑著看向容因:「好孩子,辛苦你了。今日你送祖母的這幾份賀禮,祖母一個比一個喜歡。」
容因同樣笑起來,只是心下卻暗暗發急。
這面先前已經放坨了,即便再次加熱也還是粘稠,如今時辰又不早了,萬一太夫人用了不好克化,那反倒是弄巧成拙。
看了一眼祁太夫人面前的那碗壽麵,容因斟酌片刻,道:「多謝祖母厚愛。只是這面實在是不宜吃了,不如還是勞煩雲溪姐姐去換一碗吧。倘若您吃壞了身子,孫媳的罪過便大了。」
祁太夫人開口,正要反駁,卻忽然聽見一道略顯懶散的聲音傳來。
「祖母,孫兒也餓了,我方才聽雲溪說後廚還做了一碗,那您便將這碗送給孫兒怎麼樣?也好叫我沾沾您的光,將來說不定還能跟您一般長壽。」
祁太夫人如今已是花甲之年,於這個時代的人而言,確實能算得上長壽了。
祁晝明話音一落,整個屋子的人目光都落到了他身上。
他卻只是一手支著下頜自顧自地笑,對周圍人的目光視若無睹。
祁太夫人深深看他一眼,又笑起來,抬手指了指那碗壽麵,語氣寵溺地對雲溪道:「溪丫頭,給他端過去,就他慣會折騰。這麼大的人了,還不如懿哥兒守規矩。」
祁晝明嘿然一笑,露出滿口白牙:「多謝祖母。」
容因沉默地看著這一幕,心底生出幾分困惑。
她做的那碗到了祁晝明手裡,再去取另一碗來給祁太夫人便成了順理成章。
祁晝明似乎是在幫她解圍,可他當真會有這麼好心?
容因一邊心不在焉地夾菜,一邊藉機偷瞟一眼正低頭祁晝明安安靜靜吃麵的祁晝明。
他難道是真的餓了?
容因正思忖著,一抬眼,卻恰好對上他漆黑的瞳仁里似笑非笑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