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晝明一瞧便知,她心裡又裝了小算盤。
她自己大約並不知道,每每這個時候,她那雙水靈靈的眸子裡便盛滿了促狹,像極了小狐狸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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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因擦著濕漉漉的青絲從盥室里出來時,內室已熄了燈。
她稍稍鬆了一口氣。
儘管她不再那麼害怕祁晝明,但面對他時,仍舊覺得很有壓力。
她出來時原本為了圖方便,將鞋汲在了腳下,每走一步,在闃寂無聲的靜室里顯得格外響。
容因迅速俯下身,老老實實地將鞋穿好,腳步輕緩地踱到妝奩前。
她這一頭青絲素來都是碧綃打理,碧綃用了心思,平日裡得閒時還會親自動手做桂花頭油,故而養護得極好,烏黑濃密,柔亮順滑,緞子一般。
現下碧綃已經歇下,容因便只能按著記憶里碧綃的動作和步驟,有樣學樣。
先用柔軟的棉布將頭髮上的水珠一點點揉搓著擦乾,再以指為梳,邊抖動著邊從烏髮間來回穿梭,理順。
光這一步就花了好些時間。
且她到底不熟練,若是頭髮再短些還好,可她坐定後,滿頭青絲幾欲墜地。
她便只能一手費力攏著,只用另一隻手去打理。
正當容因覺得脖頸有些酸脹,打算換個姿勢時,身後忽然傳來一聲異響。
一隻溫涼的手搭了上來。
祁晝明似乎察覺不到她的僵硬,自然而然地從她手中接過那厚厚的一攢青絲,聲音裡帶著微不可察的倦意:「坐好,我幫你。」
容因連忙搖頭,小聲道:「不必,我自己來就好,多謝大人。」
說著,她剛要抬手,卻被他按住肩膀,擺成了一個端正的姿勢。
「你想吵我睡覺?」他淡淡地反問一聲。
此話一出,容因立刻放棄抵抗,卻沒看見男人眼底閃過的笑意。
他方才並沒睡。
只是聽見裡頭停了動靜,估計她要出來了,這才吹熄了燈。
小姑娘臉皮薄,若見他還坐在那兒,想必會不自在。
只是等了半晌,祁晝明都不見她進來。
不由蹙眉。
沉吟片刻,還是決定出來看一眼。
誰料一出來就瞧見她正在擺弄那頭長過腰間的青絲。
他站了半晌,最終被她略顯笨拙的動作折服,這才忍不住上前。
容因一早便發現,他的體溫比尋常人低些,但冬日裡卻不見他穿的比旁人多。
此刻男人修長的五指在她發間翻動,遠比她自己靈活得多,但時不時也會蹭到她的後頸和耳朵。
每當這個時候,容因臉上就會變得更燙。
幸而是夜裡,烏髮掩映下,她耳根後那片穠麗的粉意並不明顯。
但漸漸的,容因覺出一絲不對來。
祁晝明觸碰到她耳側的次數越來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