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玩笑,他們家大人向來過河拆橋從不含糊,他哪裡還敢多待。
*
夤夜,前面書房的燈還亮著。
昏黃的燈光在檀香色的桌案上投出一圈明亮的光暈,燈芯無風自搖,那張俊美無儔的臉上浮動著明滅的光影,越發顯得他神色晦暗不明。
沾了墨的羊毫靜靜擱置在筆架上,墨跡漸漸干透。
祁晝明已出神良久。
他方才在批文,但寫了沒幾個字,那張白嫩嬌氣的小臉便突然從他眼前跳出來。
往日裡她總是帶著笑,或討好,或示弱,或眉眼盈盈;即便偶爾哭得可憐兮兮的,也生動無比。
可這幾日,那雙素日裡含笑的眉眼卻總是一副冷淡模樣。
他放在書案上的五指蜷了蜷。
想捏著她臉頰上那塊軟肉質問。
但又想起上次被他教訓之後,她那副哭著控訴他的委屈模樣。
小姑娘那樣嬌氣,若他真這麼做了,恐怕又要哭吧。
更漏聲聲,夜闌星移。
祁晝明靜靜坐著,將這幾日他同她說過的話,做過的事在腦海中過了一遍又一遍。
忽然,他眸光一閃。
那日她問他的那句話,他隨口而答,便沒等到她再開口。
再看時,他當她已經睡著。
可會不會,她那時其實還醒著,且還會錯了意?
祁晝明五指漸漸收攏,指節輕叩。
一下,又一下。
那雙幽深如潭的黑眸中籠上一層陰雲。
知道了緣故,然後呢?
他不能同她解釋。
她會問更多,而他能回答她的,卻寥寥無幾。
果然,還是太慢了。
他闔上雙眸,遮住眼底那片凶戾的血紅。
真想現在就不顧一切地,把那些畜生通通弄死啊。
*
深夜,圓月當空。
遠處的山川在月色下將輪廓淡化成一道連綿起伏的波紋。
竹影婆娑間,男人手中的劍刃映出冰寒的冷光。
「啪嗒,啪嗒。」
殷紅的血滴滴灑落在竹葉上,葉片一點點被濡濕、浸透,青碧變成血紅。
喬五親眼目睹了這場屠殺,此刻定定立在一旁,大氣也不敢喘。
雖不知緣由,但他知道大人這幾日的心情一定糟透了。
否則也不會這群死士屠戮殆盡,一個活口都不留。
他正想著,一道寒光忽然映照在他瞳仁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