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在家時,因柳氏待她苛刻,囡囡的生母呂姨娘性子又怯懦,從來只叫她忍,叫她讓,故而她一向守規矩,不敢行差踏錯半步。
即便在她面前,也顯得有些拘束,時常揣著心事卻不與任何人說。
可如今見她,已與從前大不相同了。
這樣便好。
她一直愧疚,沒能說動她父親替她拒了這門親事,害她跳入火坑。
更擔心那煞神一個不如意便隨意磋磨她,左右一個五品官家的庶女,在他眼裡根本無足輕重,即便囡囡真出了事,崔家也奈何不得他。
這幾個月來,囡囡從未往府里遞過消息。她既怕她是心裡還怨恨她這個祖母;又怕她是日子過得不如意,報喜不報憂;更怕她受了那煞神的磋磨和轄制,連往家裡遞個消息都做不到。
她也沒旁的法子,祁家就連下人都口風甚嚴,她幾次三番著人去打探,也都探聽不出什麼,便只得安慰自己,沒有消息便是好消息。
而剩下唯一能做的,就只有日日求佛祖保佑她的囡囡萬事順遂,隔三差五地給她求個平安符送去。
幸好,如今親耳聽見她說祁家人待她不差,又見她眉目舒展,不像是過得十分不如意的模樣,她便放心不少。
容因在崔老太太房中這一坐便是許久,先後被讓著吃了兩塊牛乳桂花糖糕和一碗酪櫻桃。
還沒開宴便吃了個半飽。
崔老太太見她放下湯匙,抬手一指她身後先前那個引著她進來的婢女,打趣道:「囡囡,你不知,自你嫁去祁府,你絳雲姐姐便再也不肯做這牛乳桂花糖糕了。即便是祖母要吃,都請不動她呢。」
絳雲卻立馬反駁道:「老太太這話說得好沒道理,難道不是您怕觸物傷情,從未再點過這牛乳桂花糖糕麼?」
「害得奴婢多日不做,如今都生疏了。三姑娘,你嘗著還是不是從前那個口味?若是覺得不好,你儘管同我說,我再去給你重做。」
三姑娘看似性子和順,像個能將就的,但實則最像老太太,平日裡飲食用具無不講究,沒人能糊弄得了她。
就好比她喜甜,卻不嗜甜,任何吃食非得將那個度掐得極准才行,這牛乳桂花糖糕,整個崔府上下,也就她做的還能讓姑娘吃上兩口。
容因輕輕搖頭,嘴角噙著笑道:「不必。姐姐瞧我方才一連用了兩塊,難道還看不出合不合我胃口麼?」
絳雲聞言,這才心滿意足地笑起來。
一番玩笑過後,崔老太太忽然悠悠開口道:「囡囡,時候不早了,不若你趁著還未開宴,去西苑瞧瞧你姨娘和弟弟?她想必也已候了你許久了。」
見容因有些愣怔,崔老太太又道:「你姨娘這些年也不容易,你心裡別總怨她。你出嫁那日,她不能露面,在後院險些哭昏過去,這些日子更是對你的惦念不比祖母少。她心性如此,擔不起事,害你吃了不少苦,可她終歸是一心一意為你好啊。」
容因斂眸,乖順地應聲道:「是,孫女聽祖母的,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