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他有記憶起,便從未見過與母親有血緣關係的任何一個親人。
江家人就像並不知曉他的存在一般,從不關心。
從未在年節時遞來消息問候,從未來鄴都探望,也從像此次這樣請他前去淮陽小住。
他身邊唯一能與母親產生關聯的,除卻父親,便只有宋嬤嬤一人了。
可嬤嬤從前在江家時畢竟沒有待在母親身邊,因此對母親的了解也是有限。
即便是從嬤嬤帶著懷念口吻的敘述中,他才只能窺見關於她的一星半點。
江家啊。
那是母親從小長大的地方。
他想,那裡一定有很多她曾經生活過的痕跡。
也有很多她熟悉的人。
所以,他想去看看。
即便江家無人在意他,無人接納他,也沒關係。
況且,他心底隱隱有一絲奢望——
既然外祖母病重之時仍想要見他,那是不是就意味著她其實一直都是牽掛他的,只是由於路途遙遠或者其他什麼緣故,才一直無法與他見上一面?
祁太夫人聽完,兩道稀疏泛白的眉毛重重地擰到一處,面色冷然。
幽邃的黑眸深深凝向祁承懿。
容因心頭一跳。
她還從未見祖母露出過這種神情。
即便當初第一次見面,她向她坦誠自己那段時日苛待了祁承懿時,她似乎都沒有這樣大的反應。
這是為何?
良久,看著他眼底的那絲期待,祁太夫人長嘆了口氣。
「懿哥兒,你想好了,當真要去?」
出於某些原因,她實在瞧不上江家那群背信棄義的小人。
偌大一個江家,也就江溶月那孩子和她母親是個好的,只可惜卻不頂什麼事。
倘若不是看她們娘倆的臉面,她無論如何也不會讓懿哥兒同那群鼠輩有半點牽扯。
「嗯」,小奶糰子雙唇緊抿,重重點了下頭。
「罷了罷了,曾祖母也不想在你面前做個惡人。」
她一邊說著,轉臉看向容因。
那張瘦削的面容上隱隱透露出疲憊。
她欲言又止:「因因……」
話沒說完,容因卻含笑點頭:「我知道的,祖母。您別擔心,我同懿哥兒一道去,定不讓他出任何差池。」
聽到這句話,祁太夫人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
眼中不僅透露出欣慰,似乎還夾雜著些許歉意。
因因是繼室,倘若去了江家,身份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