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話音剛落,一直隱在人群中悶不做聲的曹思誨忽然悠悠道:「既然孫內侍想得如此周到,那諸位同僚,咱們請吧?」
此話一出,方才還在原地靜默的人群突然窸窸窣窣地動了起來。
一眾大臣陸陸續續轉過身,走下玉階。
曹思誨卻落在最後,看向孫內侍。
察覺到他的視線,孫內侍忙拱手,一臉感激地道:「多謝國公大人。」
曹思誨這才意味不明地輕笑一聲,轉身跟上人群。
望著他朱紅色的背影,孫添皺起眉,眼底蒙上一層陰翳。
祁晝明收到消息時,執筆的手一頓,飽蘸的墨汁「啪嗒」低落在紙頁上,洇出一團漆黑,像極了他眼底那片化不開的陰雲。
沉默良久,他將人揮退,幽深的黑眸晦暗不明。
喬五疾步從外頭走進來,手中握著一張供狀,一臉喜色:「大人,那人昨夜見了一面他的妻兒,終於肯招了。」
先前他們一度以為這世上當年知曉內情的人證俱已被滅口,不在人世。
卻不想,功夫不負有心人。
先前大人背上的傷口崩裂那夜,他們終於查到了此人的下落。
只是此人甚是貪生怕死,生怕惹來黔國公的報復,從始至終都咬緊牙關不肯吐露半個字。
直至前日他們找到了他藏匿起來的妻兒,他終於才肯招認。
喬五將那張供詞小心翼翼地攤放在祁晝明面前。
誰知他卻只是隨手拿起來,來回掃了幾眼,又放了回去。
若有似無地輕嘆一聲:「來不及了……」
太晚了,哪怕再早一月,這張供詞都還有大用。
可如今,皇帝的身體,等不及了。
喬五一滯,臉上的喜色褪去,不明就裡地望向他。
這段時日一直不分晝夜地忙碌,以致他眼下泛起一圈淡淡的青黑,透露出一股疲色。
加之方才那句話,叫人莫名覺得頹然。
他不懂。
大人所說的「來不及了」是指什麼?
明明如今關鍵的人證已經找到,只要將那人當年私藏的證據拿到手,再將曹家這些年的罪行一併捅出來。
他們不光能翻案,還能置曹家於死地。
可大人為何卻好像突然之間就泄了勁兒?
*
容因一行已走了三日。
這一路上,怕遇山匪,容因命人走的皆是官道。
雖要繞些遠路,但勝在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