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滴滾燙液體落在她頰邊。
容因伸出手輕輕一抹,指腹上那抹殷紅的血色刺得她雙眼生疼。
她抬起頭,庚二肩頭,裸露在外衣破口之中的白色中衣,已被濃重的血色盡數洇透。
恰在此時,耳邊倏然響起碧綃驚懼的呼喊——
「夫人,小心!」
容因只覺腰間一緊,整個人驟然騰空而起。
不等她低頭看清,脊背傳來悶痛,好似撞上一塊堅硬的鐵板。
吃痛的驚呼尚未來得及從唇邊逸出,她眼前一黑,徹底失去了意識。
眼睜睜看著容因被人帶走,碧綃幾欲崩潰。
庚二望著那隊人馬離開的方向,啞聲道:「別哭了,我們回鄴都。」
夫人不會有性命之憂。
方才猝然一瞥,他清楚地看見,用軟鞭將夫人捲走的人是曹宣。
他親自前來,卻只為將夫人擄走,並不傷她性命,便說明夫人對他們而言,還有大用。
至於作用是什麼。
不言而喻。
*
門被人從外面推開。
一道帶著潮意的涼風跟著那人的腳步吹進來。
桌案上尚未來得及被收起的書冊「嘩啦」翻過兩頁。
喬五腳步急促,濕漉漉的靴底繞過那灘快要乾涸的血跡,在尚且乾燥的木質地板上落下一個個深淺不一的腳印。
「大人。」
他在祁晝明身邊站定,輕輕喚了聲,尾音有些發顫。
一張泛黃的字條被遞到祁晝明面前。
「曹思誨命人送信來說……若要救回夫人,便拿人證來換。」
昨夜丑時三刻,庚一他們帶著滿身血跡冒雨叩開了殿門。
看著庚一懷中哭睡過去的小公子,他當下眉心一跳,心底生出不祥的預感。
不等他開口問,一旁的碧綃便抽噎著將事情說了個七八分。
卯時六刻,大人提劍踹開江府的大門。
在這間書房,抹了江循的脖子。
此刻那人的屍體還躺在那裡,死不瞑目。
他臨死前,連一句爭辯都沒來得及說出口。
他怎麼都想不通,江循為何會蠢到這個地步,與曹家勾結,同大人為敵。
難道就不怕惹來報復?
還是說,曹家允諾了他會在事成之後給他庇護?
那他便太不了解曹思誨了。
跟他那樣的人做交易,無異於與虎謀皮,一個不小心,便會反噬其身。
「換?」
將那張字條拿起來看了一眼後,男人指尖一松。
發黃的字條輕飄飄地落到桌邊那盞銅燈上。
頃刻之間,化作飛灰。
祁晝明嗤笑一聲:「好啊,那便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