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晝明擰眉,並未理會他,反而眸光深寒地看向殿中形容狼狽地被皇后從地上攙起來的太后。
嘖,可惜。
若沒有方才那個礙人眼的傢伙,他那一箭便能順理成章地取她性命,就連皇帝也不能多說什麼。
錯過這個機會,便只能另找時機了。
這麼想著,他拎著孫添的脖領,隨手將他交給身後的喬五。
孫添下意識往殿外看去——
整座月台,一直到白石玉階,再向外,遍地殘肢斷臂,血涌成溪。
一瞬間,因為驚恐而短暫休眠的嗅覺徹底恢復過來,刺鼻的血腥激得他胃中一陣翻湧,乾嘔不止。
「噹啷」。
彩漆紫毫掉落的瞬間,恰好砸在石硯邊緣,碰撞間發出清脆的鳴響。
皇帝瞬間無力地癱坐在圈椅中,似乎被抽乾了所有力氣。
他望著眼前一襲螭龍服的青年和身著甲冑的禁軍統領,長長鬆了口氣。
「仲熙,安叔,你們來了。」
周明宴上前,抱拳一揖:「陛下,臣救駕來遲,還請恕罪。」
然而祁晝明卻只是輕輕看他一眼,並未答話,轉身便將劍尖直指太后。
陳易見此,同樣拔劍相向。
兩柄利劍幽幽泛出金屬冷光,照進殿中的那縷銀光灑在劍身之上,仿佛為其淬上一層寒冰。
祁晝明率先開口,嗤笑一聲:「你覺得就憑你,今日能將她們二人全須全尾地帶出去?」
陳易握劍的手緊了緊,努力壓下心底的懼意,抿唇不答。
困獸猶鬥,事已至此,他只能伺機做最後一搏。
太后聽見聲音,驟然抬眸。
不過眨眼間,她雙目赤紅,幾欲滲血。
「狗賊,你竟然還敢出現在哀家面前!陳易,殺了他,哀家要讓他償命!」
「償命?」他好似聽見了什麼荒唐的笑話,「您是不是老糊塗了?若說償命,也該是您老人家償命才對。」
「哦,對了,您可能還不知道,五年前,被您派去的人圍堵在北闕門外,身中七刀,血盡而亡的瑞王殿下,是在下的妹夫啊。在下的胞妹,正是於那夜死於您那周密又狠毒的算計,您說,這筆帳,咱們該怎麼算才好?」
他脖頸間尚有方才在殿外崩濺的血跡,身上傳來濃重的血腥氣。
此刻毫不掩飾自己的殺意,對她森然一笑,有如羅剎惡鬼。
他頭一次,覺得皇帝如此礙眼。
若不是此刻他也在,他便能無所顧忌地殺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