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止穩操勝券,他的餘光從許貴妃面上掃過。
聽太后的口吻,這場宮變分明是皇帝事先設局,命許氏做了執釣之人,而太后一黨,不過是池中游魚罷了。
皇帝睜開雙眼。
他聽出祁晝明話里的質問,卻絲毫不惱,反而滿含深意地看他一眼,贊道:「仲熙果然機敏過人。朕不惜讓昭寧冒險,自然是有非詔你前來不可的理由。」
祁晝明眉心一跳,面色驟冷。
他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
略一思忖,他道:「既然陛下安然無虞,那草民告退。」
說完,不等皇帝開口,他轉身便走。
「仲熙別急」,皇帝含笑將他叫住,「朕還有事要囑咐你,還要請你在此多候上一會兒。」
祁晝明腳步一頓,幽邃的眼底閃過一道暗芒。
半個時辰後,先前離開的周明宴突然回到殿中。
看見他身後跟著的昭寧時,祁晝明眼底閃過一絲瞭然。
他方才還猜想周明宴遲遲未歸究竟許久所為何事,但若是為接回昭寧,那便不奇怪了。
可不知為何,昭寧察覺到他投來的目光,竟躲開了,不敢與他對視。
如此神情,像做了什麼虧心事。
祁晝明眉心微蹙,略感困惑。
空曠的大殿中,忽然響起周明宴低沉的聲音:「陛下,您要的人,臣都已帶到。」
皇帝頷首:「好,叫他們進來吧。」
祁晝明眸光微閃,循聲看去。
殿門外,竟是幾個他分外熟悉的面孔。
尚書令宋頤、光祿大夫王弼、輔國將軍趙崇安、刑部侍郎譚牧之。
一共四人,個個都是朝堂上舉足輕重的老臣。
他轉眸深深看向皇帝。
那人兩頰微微凹陷,顯得顴骨越發突出,寬大的龍袍下,他瘦弱的仿佛只有薄薄一片。
是了。
一月前,太醫便說以皇帝的身體,至多撐不過兩月。
難怪他不惜鋌而走險,以身作餌,引蛇出洞。
所以今夜,他特意叫來這些大臣和康王母子,是預備今夜便將康王立為儲君?
祁晝明想到的這些,康王母子也頃刻間便想到了。
康王幾乎抑制不住自己的激動,下意識轉身,眸光灼灼地與許貴妃對視。
許貴妃比他沉穩些,寬大袖袍下的手卻也死死摳著掌心,努力讓自己保持鎮定。
當年她冒著被太后申斥、敵對的風險,沒有在她污衊瑞王謀逆時推波助瀾,果然是對的。
否則,她和皇兒恐怕今日也是和太后等人同樣的下場,如何還能像如今這般,笑到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