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她也含淚笑起來,「就因為怕,才要來哄你。若你也出事,我便更怕了。」
她知道他想做什麼。
可如今並非是個好時機。
大行皇帝一死,新帝便將康王這個叔父除之而後快,傳揚出去,便失了民心。
百姓不知內情,也未身處亂局之中,看不清是非真假,他們只知侄兒對叔父揮起屠刀,罔顧倫常,刻薄寡情。
即便真要做些什麼,也該拿出確鑿無疑的證據,將康王母子的罪名坐實。
他長睫顫了顫。
小夫人話里的每個字都像一粒一粒沉甸甸的石子,砸在他心口,帶起一陣尖銳的疼。
良久,他深深將她箍進懷裡,像抓住一株救命稻草,嗓音沙啞得要命:「好,聽因因的,他一定會沒事。」
*
祁承懿醒來時,儘管頭頂明黃的帳子已看了多日,還是讓他有些晃神。
「醒了?」
溫柔的聲音在耳邊響。
他連忙轉過頭,卻見容因正急匆匆地將臉瞥向一邊,聰明如他,頓時便猜到,她定是哭了。
「唉」,小奶糰子幽幽嘆了聲,「崔容因,你都這麼大人了還動不動就哭鼻子,讓我說你什麼好?」
「臭小子,找打是不是?小心我告訴你父親,讓他來收拾你。」
她轉過臉,眼眶果然紅紅的,色澤嬌艷,像熟透了的櫻桃。
起初,小奶糰子執意不改稱呼,孫添急得險些撞牆。
他們這些宮人聽著沒什麼,自然無人敢置喙。即便傳揚出去,人人都知祁司殿不僅是小皇帝的舅父,更是他養父,也只會稱讚他極重孝道。
可朝堂上那些頑固不化的老傢伙不一樣。那些人只知盯著祖宗規矩,好似離了規矩就不會說話似的,若是聽見,定會指責他不敬君父,無視尊卑。
於是容因便同他商量,他們都各退一步。周圍只有知近的人在時,小奶糰子可隨意稱呼,可一旦到了外人眼皮子底下,便要老老實實地按規矩來。
此刻殿內無人,容因也不再小心避諱。
「切」,祁承懿撇撇嘴,「我才不信。我都生病了,父親才捨不得收拾我。」
「我瞧著你近來是越發自信了。」
「尚可,同你學的。」
容因一噎。
臭小子,都病了這嘴還是這麼不饒人。
她正腹誹,手腕卻忽然被一隻微涼的小手攥住。
小奶糰子蹙起眉,定定地凝著那截纖細的皓腕。
又細了一圈。
他就知道,這幾日她肯定沒有好好吃飯。
從進宮陪伴他那日開始,整座承德殿的大小事她都安排得井井有條,許氏隔三差五想要安插進來的人也都被她想法子退了回去,他周圍所有人都經過她精挑細選,防得跟鐵桶一般。
正因如此,她比從前在府中操心的事還要多。
不過短短十幾日,人便更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