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清林永遠記得那天,放學後他被班裡的幾個男生堵在教室不准離開,那個他僅在天台見過一面的不良少年,如神兵天降,一腳踹開了緊鎖的教室門。
他看見那個少年逆著光朝他走來,蹲在他的面前,似黑夜盡頭的曙光,照亮了後來的餘生。
那時候的阮清林,已經獨自在黑暗間徘徊許久,他本想將此生都結束在那無盡的黑夜,但光隨著「砰——」的一聲巨響,照進了他的世界。
余成救了他,不止那一天。
後來的阮清林,在余成的庇護下,擺脫了那些糾纏他數年的校園霸凌,可卻沒有擺脫那些傷害帶來的影響。
在光沒有照到的地方,他仍舊深陷泥沼,但他不敢讓光發現。
那時候的他已經夠糟糕了,他不想讓余成看見更糟糕的他。
他覺得自己已經不好看,不可愛,甚至有些不善良了,但至少,要是個健康的人吧。
「余成。」阮清林說,「那時候的我已經有很多不好了,我不想讓你看見更多的不好。」
他輕笑,說:「人在喜歡的人面前,總是想要更完美些的。」
「可我沒有覺得你不好。」余成說。
無論阮清林怎麼樣,余成都覺得很好。
他看向阮清林,說:「無論你是阮清林還是阮頌,我都覺得很好。」
阮清林愣住了,他眼睫微顫,扣著余成手腕的手鬆了些,余成便在這時,將手撫上了阮清林的臉頰。
「那現在呢?」余成問阮清林,「現在還會因為那些事而難受嗎?」
「現在……」阮清林回過神,話說到這又頓了頓,思索片刻後,才緩緩開口繼而道:「好一些了,但還是會在意。」
「我一開始不想與你相認,就是因為我還不願意承認自己是阮頌。」阮清林這般說著,又嘆了口氣,將自己剛才的話推翻,「好吧,其實到現在為止,我都還是不願意去承認自己是阮頌。」
「我還是沒有釋懷,也沒有完全接受過去的自己。」阮清林抬眸看向余成,他臉上仍舊帶著故作堅強的笑意,問:「余成,你會不會覺得這樣沒有必要?」
阮清林很少去主動和別人說起自己的傷痛,他害怕別人同情的目光,更害怕別人不解的神情,以及認為是寬慰他的那句「沒必要」。
他知道別人是出於好心,也知道世界上沒有真正的感同身受,但每次聽到別人說「沒必要,幹嘛用別人的錯誤來懲罰自己。」他心裡就會又難受一次。他當然也無數次告訴自己沒必要,但內心始終還是很在意,也時常回想,真的沒必要嗎?
「為什麼會說沒必要?」余成神情認真而專注,「任何緣由所造成的難過,都是有必要的。」
他的指腹輕輕掃過阮清林的眉眼,說:「哪怕是再小的原因,傷害都是真實存在。」
「我不會覺得你的任何情緒是毫無必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