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的人群看著他飛速離去的背影,面色疑惑地嘀咕了一聲便又收回了視線。
街上寒風凜冽,薛寒遲的袍角被吹得四散亂飛。
正如他此時的心緒一般。
中秋那晚,江楚月抱著他,曾輕輕對著他說過一句話。
——要好好活著。
一切的一切,竟從那時候便已初現端倪。
原來,是他害了江楚月。
第87章 不得於飛(五)
已經是十月中旬, 黑夜的到來愈來愈早。
長街上風聲不斷,刮在人臉上呼啦啦的疼。
天寒暮晚,街上的行人裹著衣袖, 步履匆匆地回家去, 小販們也早早收攤推著小車回去了。
薛寒遲提著食盒,獨自一人走在街上朝著巷子深處走去。
腳步雖快, 可他眸中眼神卻難以聚焦,沒有半點神采,像是失了魂魄一般。
巷子裡住滿了人家,道路兩邊燈火重重, 薛寒遲抬眼望過去, 日光從他的衣擺垂落,將他的影子長長地拖在後面。
這影子在被暖黃渲染的青石板上像是一道長長的裂痕, 將這僅剩的光亮分割開來。
明明天上沒有一滴水落下來, 薛寒遲卻罕見地在這些風聲中聽到了滴答水聲。
這樣的天氣里,怎麼會有雨呢?
就在他正疑惑的時候, 一回頭,便看見那些水痕從食盒上滑落, 在身後的石板路上留下了一條細線般的紅痕。
大風天裡,並沒有什麼雨水,有的, 只是他破損的掌心, 和他的血液。
原來是血啊。
看著掌心溢出的紅色血漬, 薛寒遲不甚在意地甩了甩, 在地上劃出一圈血滴, 而後再度慢慢收緊了。
他望向巷子的盡頭,亮著燈火的那一扇門, 第一次感受到一種退避的怯意。
天色漸漸黑下來,導致他對時間的感知愈來愈模糊,他已經記不清自己在這裡走了有多久。
記憶里,薛寒遲記得這條歸家的路並不長,來往不過一盞茶的時間即可。
可是今日,他卻感覺在這條路上走過了自己大半的生命。
在這蕭蕭秋風裡,薛寒遲少見地回憶起了自己在徽州薛府的日子。
自己的親生父親生而不養,薛雲城對他則更談不上養育,只是見他好用,便將他帶到了徽州。
一個名義上的父親,一個幫助加害的劊子手,這兩個人幾乎占據了薛寒遲前半生的所有回憶。
儘管幼年時他們經常虐待他的軀體,但是如今的薛寒遲想起來,已經大約要忘卻那些事情了。
他們給予薛寒遲的痛苦,他其實根本就不在意。
還記得為了壓制體內戾氣,在薛府修煉的時候,張師教他習箭,教他如何用靈力控制蛟絲繩,所煉之術眾多。
那時候,薛雲城每日都會來校場上看他修煉,雖無多言,但是薛寒遲卻讀懂了他眼裡的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