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郁瞄見這一幕,失笑。
這個小姑娘,真勇啊。
林郁很少會去翻過去的事情,尤其這一樁,但面對這樣毫不掩飾的、真誠無比的信任時,他的防備也悄然卸了下來。
他簡單幾句話敘述了照片後的事情。
無非是他看不慣校園惡棍欺凌一個小胖子,擼起袖子就上,下手沒輕沒重,結果鬧出了事。
對方父母把他扭進公安,嚎的好像這是場飛來橫禍,自己兒子從沒招過似的。
那場糾紛鬧了很久,壞的透頂的人也有爹媽護著,林郁卻沒有,再加上他那時候中二期沒過,故意給自己找了很多麻煩,所以在公檢法轉了好大一圈,費了很多勁才出來。
而余柯,他在作證的時候也不知道吃錯了什麼藥,被引導說出了一堆對林郁不利的話,差點真把林郁給坑了進去。
這也是林郁現在特別不解的一點。
自己都沒有找他算過帳,他主動來找什麼存在感?
吃飽了沒事幹想來找虐嗎?
林郁多看了余柯一眼。
余柯的表情說不上好看,但比之之前瘋狂咆哮、哭笑不明的樣子,反而倒稱的上平靜了。
——或許他等了很久。
林郁心裡突然冒出了這樣一句話。
其實大家都是被囚在心結里的人,都迫切的需要人把這件事情擺上檯面,撕扯出一個結果。
余柯能在自己這裡找到一個或死或生的判決,其實很是幸運的。
他有點羨慕。
無期的等待才最難過。
那年,他在三家晃了一大圈,承認所有罪責,主動把自己往牢里作。
後來回想起來,完全就是中二期,再加點別的描述,那可能是叛逆和作死。
他那時年紀不大,心裡還抱懷了許多不切實際的期待,看見別人父母為兒子歇斯底里的模樣,他非但不去想該怎麼講道理、擺事實,怎麼化解對方的憤怒,反而莫名其妙生出一股委屈。
——如果一開始就是孤零零的也就算了,但他生在甜蜜的包裹里,一直嬌慣,一直任性,一直習慣於有所沽持。
原本有的,突然被奪走,才叫人不能接受。
突如其來的孤獨感、陡然爆發的叛逆期,如潮水般淹沒一切理智。
他在審判席上一言不發,故意不去辯解,故意承認一切指責,故意自己在找罪受。
原告母親在那兒哭訴,說自己為孩子的事情,特意從大洋彼岸飛回來,放下多少個億的大項目,只為了給孩子討回公道。
林郁那時候也是在想,大千世界之外,會不會有人也為他特意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