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見她臉色不好,也不跟她掰扯,嘟囔幾句都散了。
宋大娘呆呆的望著往日裡熱熱鬧鬧的徐家小院,有些不大習慣,嘆口氣,正準備轉身離開,便見一個披著墨色披風的病弱男人站在路口同她一樣往這邊看。
那男子年歲不大,眉眼高深,山根挺拔,薄唇微抿,生得當真是個如詩如畫般的美男子,看著二十出頭的模樣,卻是一副淵渟岳峙的氣質,絕對不是住在甜水巷的普通老百姓,一瞧就是個特別厲害的貴人。
她奇怪的看他一眼,也不敢多看他那雙黑沉幽邃的眼睛,從他身旁走過。
好濃厚的一股藥味兒,雖然長得好,看著卻似久病之人,命不久矣了。
「這位公子……也是來瞧傅娘子的?」
燕珩輕咳了一聲,捂住薄唇,「嗯。」
他認識宋大娘,但宋大娘卻不識他面具底下的這副容顏。
「罷了罷了,你以後別來了,大家都說傅娘子與太子鬧了齟齬,從這兒搬離後,就再也不會回來了。」
燕珩心中微堵。
宋大娘倒是看得開,笑說,「不過也沒事,傅娘子身家百萬,謝家有錢得很,就算她日後不嫁人也能活得好好的,你就放一百個心吧。」
燕珩沒說話,抬眸看了一眼小院的門口,心底各種複雜情緒密密麻麻的。
莫風心疼道,「公子要不要再進去看看。」
燕珩搖頭,「不去了。」
去了也只會徒增悲痛而已,反正他也沒多少日子好活,就讓那些美好的記憶永遠留在這院子裡,挺好的。
金烏西沉,無所不能黑暗降臨天地。
燕珩上了馬車,腦袋靠在車廂上便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就這麼會兒功夫,他做了個夢,夢裡小姑娘身著大紅喜裙,頭戴喜慶的紅色蓋頭,坐在一處華美的洞房裡,一個同樣身穿錦衣喜袍的男人在喜娘們的簇擁下走進洞房,在那一對龍鳳喜燭下緩緩揭開了昭昭的蓋頭。
蓋頭底下,昭昭不施粉黛而滿面紅暈,玉姣花柔,容貌昳麗,一雙秋波盈盈的含情目滿是愛意與喜悅的望著新郎官。
月落和疏星在一旁各種起鬨,喜娘們說夠了吉利話兒,拿了賞賜紛紛退出門外,整個府上到處都是喜氣洋洋的。
洞房裡,很快便只剩下一對新人。
他心裡突然慌極了,努力向床上的人靠過去,想阻止她與那個男人,可他的昭昭根本看不見他,反而伸出小手勾住那男人的脖子,兩人一齊向大紅的喜床上倒下去。
夢到此處,他一身冷汗的驚醒過來,冷靜了許久,才發覺自己還在馬車裡,夢裡的場景太過真實,可那男子的容貌卻不清晰。
一想到他的昭昭日後會在別的男人身旁歡喜言笑,他便遏制不住的渾身氣血翻湧,眼底跌出凜冽的寒意。
他緊了緊手指,捏著眉心打起帘子,夜色里,那張俊美無儔的臉越發慘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