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滺看著眼前的湖光山色,一時間都呆愣在這裡。自從他來到大梁,整個人就像是一台不停旋轉的機器,從未有過片刻的放鬆,總擔心自己哪裡遲了一步,這個偌大的帝國就會分崩離析。
這還是他第一次慢下來,看著眼前的大好河山。
齊滺忽然道:「我好像知道為什麼從古至今那麼多人都寄情山水了。青山綠水湖光山色,不比世間那些蠅營狗苟好看的多?」
蕭楫舟:「……」
蕭楫舟真是萬萬沒想到齊滺居然會想到這裡去,他微微張口,剛想說些什麼,結果便聽到齊滺先說:「若是有朝一日我功成身退,便要找一個這樣山清水秀的地方了卻殘生。」
蕭楫舟:「……」
看個山水卻把自家心腹重臣看得萌生了退隱之意,蕭楫舟一時之間只覺得眼前的一切都是上天和他開的玩笑。蕭楫舟聲音乾澀,說道:「阿滺,你不至於吧?」
眼見自己的話將蕭楫舟嚇成這個模樣,齊滺當場便改口:「說著玩玩的。基建事業任重道遠,等我角巾私第那一日,只怕我早已白髮蒼蒼,哪裡還能寄情山水?」
聽齊滺左一句「功臣身退」右一句「角巾私第」,蕭楫舟當場便皺起了眉:「你怎麼會這麼想?我豈是那等庸主,見不得能臣幹吏?我巴不得悍臣滿朝,阿滺為我做執牛耳之臣。」
這話說得著實漂亮,可聽了這樣動聽的話,齊滺卻依舊道:「從來急流勇退都是為臣之道,守著位置不肯放手的,幾人有好下場?」
蕭楫舟當場反駁:「我絕非那等卸磨殺驢之人。」
看著一臉焦急的蕭楫舟,半晌,齊滺卻笑了:「文殊奴,我當然理解你,可是有些時候,不是你想做什麼就能做什麼的。」
他的目光越過蕭楫舟,看向蕭楫舟身後的高山與流水,眼中是迷離的光:「昔年商君變法,惠文王即位便車裂商鞅;吳起變法,楚悼王去世,吳起也只落得萬箭穿心的結局。齊滺不敢比肩商君吳起,但也知道,憑藉我所做的事,日後能有寄情山水的那一日,都是三生修來的福氣了。」
「那是孝公、悼王死得早。他們死在了臣子之前,臣子失去了君主的庇護,又得罪了貴族,方才無力回天。」蕭楫舟涼涼道,「阿滺你且放心,若是有朝一日我死在你前面,我一定將世家門閥的所有人都一起帶走,絕不讓他們有機會能夠傷害你。」
齊滺:「……」
齊滺語氣乾澀:「倒也不必。」
蕭楫舟繼續說道:「阿滺你放心,我不是秦孝公,也不是楚悼王。前車之鑑就在眼前,我絕不會讓你一個人面對刀槍劍雨。」
齊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