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津笑嘻嘻地說:「阿姐,我是不是這輩子只配這麼叫?」
不待元沚回答,元津突然就收了笑,他一秒鐘起身,臉上瞬間換了一副表情:「可惜了阿姐,狗是不想一輩子都做一條狗的,狗也是想做個人的,我就是那條想做人的狗。」
他伸出雙臂,仿佛在懷抱自由的空氣:「我就想看看,你們這些人都跪在我這條狗的腳下會是什麼樣子。」
他突然彎下腰,湊到元沚身前,說:「阿姐,你也學一聲狗叫給弟弟聽聽,好不好?弟弟想知道,你學的狗叫是不是比弟弟的還好聽。」
元沚似乎是覺得看一眼這人都嫌煩,故而閉上了眼睛。
然而這個動作卻再一次激怒了元津,元津當即如同瘋了一般,抓住元沚的脖子便撕扯著問:「你為什麼不看我!為什麼!是不是覺得我這條狗污了你的雙眼!」
元沚被迫睜眼,她被卡住喉嚨,只覺得呼吸都開始困難。但她卻並沒有在臉上表現出一絲一毫痛苦的情緒,反而冷著臉,揚起手,用儘自己最大力氣,扇了元津一個耳光。
「啪——」
一個響亮的耳光將元津打懵了,恍惚間,他好像又回到小時候的西齊皇宮,因著他是婢女所生,皇后阿史那阿依夏每每看他不順眼,便是一個響亮的耳光;他的那個婢女生母每每想到生了他這麼個皇子卻不能討皇帝的喜歡,也會給他一個耳光。
後來西齊被大梁取代,他被送到了一個小村子裡,像條狗一樣的活著,那裡所有的人都可以欺負他。
同為元姓的其他人打他,因為曾經的皇子終於落到了泥地里;
守衛也可以打他,這些人卑微了一輩子,難得有機會可以欺負「達官顯貴」。
他在元家村里一邊勞作一邊挨打,打到他麻木,打到他再也不會反抗。
這樣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他過了八年,終於,他那早已沒什麼記憶的姐姐生下了一個皇子,他終於被釋放,回到了繁華的大興。
他以為他要開始過好日子了,一路上,他都在想,他一定要好好報答他的姐姐。還有他的小外甥,簡直是他的福音。
然而想像總比現實美好,他想像中的未來是花團錦簇闔家歡樂,現實卻是這世界上的每個人都充斥著醜惡。
梁景帝放他只是為了鞏固皇權彰顯仁德,所以他被提拔到了高位,但卻有名無權。他唯一的作用,就說在梁景帝需要的時候毫不猶豫地揭開自己的傷疤。他像一條狗一樣逗著梁景帝笑,梁景帝笑了,他就有飯吃了。
他想去問問他的姐姐,為什麼梁景帝要如此對他。可是他想像中溫柔似水的姐姐卻只會用嫌棄的眼神看著他,搖著頭說:「什麼都不懂,和廢物有什麼區別。」
那樣的失望刺痛了他的雙眼。他開始努力學習,世家瞧不起他,他覥著臉也要學世家的知識。最終,他的學識讓很多傳世大儒都鬆口誇獎,可他的姐姐卻依舊瞧不起他。
後來他終於明白,他的姐姐是高貴的阿史那阿依夏皇后生的,他卻只是個低賤的婢女生的,所以,他的姐姐永遠都不會瞧得起他。
不,那不是他的姐姐,那只是一個和他流著相同血脈、卻瞧不起他的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