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令萱冷眼看著他:「當初家族遇難,昏君佞臣給了你一根骨頭,你便忘了父母家族所受屈辱,帶著那幾個忘恩負義的東西為昏君佞臣著書。現在,也許你又為了昏君佞臣出賣家族的利益呢。」
韓間皺眉,韓令節的臉色也瞬間難看起來。在這個瞬間,他的臉上露出了一種十分複雜的表情。十幾歲的年輕人在這個瞬間褪去了稚嫩,仿佛在瞬間長大。
韓令節堪稱嚴厲地說:「阿姐,我知你厭我惡我,但你可以說我不好,卻不能用如此下作的想法來揣測令節對家族的忠誠。」
韓令節:「你總說他們是昏君與佞臣,可是阿姐,令節問你,你當真不知父祖都做了什麼嗎?養寇自重,僅這一條就足夠昌黎韓氏滿門滅族。可是陛下給了你我一條生路,若非陛下仁慈,我活不了,你也活不了,弟弟們更加活不了。」
「可是阿姐,你現在在做什麼?」韓令節上前一步,不大的身軀卻顯出迫人的壓力來,「昌黎韓氏只剩下這三萬部曲了,這是父親留給我們最後的東西,是給我們東山再起的保障。可是你,你在把這三萬部曲、把我們最後的保障推向萬劫不復的深淵。」
說罷,韓令節竟是不管韓令萱的表情,他直接轉身對韓間說:「韓先生,父親也曾送你讀書,你也讀過兵書,你應該知道現在的情況究竟有多危險。我不信,你到目前為止都沒有察覺出不對。」
韓間抿唇不語。
韓令節:「洛陽遭圍,可周邊郡縣無一出兵勤王,難道是這些刺史、郡守、縣令都怨恨朝廷重新度田讓他們損失田地嗎?」
韓間眉頭都要皺在一起。
韓令節說得沒錯,世家也許會怨恨朝廷奪取了他們的土地,但他們絕不會就這樣看著元津反叛卻無動於衷。多好的能分上一杯羹的機會,他們為什麼都如此安分?
韓間忍不住問:「是不是,他們有什麼消息?比如……」
能讓世家面臨叛亂都不敢輕舉妄動的,會是什麼?韓間只粗略一想,都覺得渾身發涼。
韓令節的臉上露出一種意味深長的表情:「世家沒有消息,但他們都知道,區區一個楊念玄,絕不是陛下的對手。」
韓間眉頭一跳。
他們久在江南,在元津的庇護下躲在衡山郡的深山老林中避人耳目,關於洛陽的所有消息都是楊念玄傳到江南的。如果楊念玄反水向蕭楫舟投誠,那就意味著他們得到的關於洛陽的消息全部都是假的。
甚至也許,他們的一舉一動全部都在蕭楫舟的掌控之中,這位在傳言中重傷在身、已經失去了對帝國的掌控的帝王實際上卻在某個他們看不到的位置將他們的一舉一動都掌握在手中,而他們卻還在沾沾自喜,幻想著夢裡的勝利。